陈年傍晚回到家,将自己身上仅剩下的一颗小星星装进了玻璃罐子里,罐子里面装了四分之一的白沙,那颗星星躺在其中,孤独无依。
她趴在桌上,与它隔着厚玻璃遥遥相望,胖星星每个角都被她捏得好看。不受控制似的,陈年想到了陈延白的那本书。
里面是宇宙,是银河,是美丽梦幻的星球。
璀璨耀眼的星被当成了铺垫的背景,陈年下意识撇了撇嘴,目光落在那颗星星上,抬手指隔着玻璃碰了碰它,柔声说:“没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最耀眼的。”
运动会第二天陈年和陈延白都有比赛项目,先比赛的是跳高,为了运动方便,陈延白换了件黑色的无袖背心,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露出来,不会觉得肌肉愤张,乌发黑眸,在阳光底下显得格外深邃。
比赛开始前要进行检录,裁判念到陈延白的名字,他人身形高挑,从围着观赛的人群里走出去答了个到,四下悉悉窣窣传来偷偷交流的声音
陈年和宋林菲也站在人群里,听他们激动崇拜的言语。浅浅弯了弯眼,视线里的那抹身影变得模糊后又清晰。
清点好人数后,裁判准备好记录喊了开始。
耳朵旁边陆陆续续的传来几道喊加油的声音,陈年将视线放在队伍末尾的少年身上。他一身都气定神闲,脸色神情没有过多的赛前紧张感,盛得轻又匀得淡,看上去是轻松到了极点。
闲适得态度格外吸引人眼球。
至少陈年发现,站在她旁边的女同学眼里一闪一闪得盈光里,只剩下陈延白。
轮到陈延白跳了。
周围的欢呼加油声多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吞没了所有,陈年也跟着她们,声音低低的为他加油打气。
耳旁激烈的欢呼与加油声吵得这块儿小天地正热,陈年的心情也跟着此起彼伏,她眼里除了陈延白,再没有其他。
少年在一群欢呼声中助跑起跳,他像一只迅捷的豹,漆黑的眸锐利而坚定,在靠近跳高栏杆时,脚底与腰部发力,整个身体腾空而上弯成一道曲线,横击长空。
陈年的视线随着少年起跳而落到空中,秋阳温暖浅薄,光线却明亮得刺眼。眼睛里那个少年的身影在阳光里变得模糊朦胧,生了涩感,她也不舍得挪开。
陈延白不负众望的获得了跳高男子组第一名,陈年为他感到高兴。
于是给他接风洗尘,她准备了一小罐葡萄糖。
陈年递过去,“给你。”
干净纤细的手指捏着那一个小瓶,陈延白额间被细汗湿润,发也稍塌似的耷拉在前。
腕骨突厉的大掌掐在腰间,他呼吸上下起伏,垂着眼看去。
一秒后又挪到陈年热切的脸颊上。
“给我的?”他还稍喘着气,眉眼都似在阳光里弯。
陈年点点头,“补充点能量。”
陈延白呵地一声笑了,他想跟陈年说他的身体健康的很不用给他准备葡萄糖,可又害怕说了这话,拂了她好意。她想法细腻,心思也深,任何他说过的话她都能想到十万八千里去。
害怕她最后会误会。
陈延白终是没将此意说出口,伸手接过,对她说了句谢谢。
陈年立刻喜笑颜开。
有了陈延白的比赛打样,陈年一瞬间也对自己的比赛充满了信心,下午八百米,她昂首阔步的在老师的点名声里走进了跑道,却没想到在那里,看见了易瑶。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清纯干净的脸蛋儿上不沾染一丝尘秽。
陈年神色一怔,莫名回想之前她在参赛名单里,并没有看见易瑶的名字,可她却来了,和她是竞争对手。
易瑶也看见了她,傲慢的勾着嘴角,眼睛里露出的,是叫人难以忽视的志在必得。
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陈年不再管,扭过身沉下心思准备赛跑。余光却瞟见赛道外站在人群里的宋林菲和许嘉述。她下意识扭头看去,视线却落到他们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
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背心,头上戴了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鸭舌帽,帽檐稍稍被抬高,额前碎发挡住眉眼,深邃的视线却与她粘腻交织。
陈年心脏怦怦跳。
耳边是嘈杂交织着的加油呐喊声,围着跑道观赛的同学手舞足蹈的乱挥着,视线落过去的画面被切的碎。
被光磨成幻影。
可陈年始终看得见陈延白。
那一刻,她突然生气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