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还看着楼,突然出声问她:“你家就住这儿啊。”
被他问得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陈年的喉咙里灌了风,颇有些哽:“…嗯。”
她不知道陈延白为何会问这样的一句话,但在她看来,结果并不算好的。他家住在明澜市最高档的富人区,平民窟里的人本来就和他有云泥之别,他那么问,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只有一种结果。
一种她可能会心碎的结果。
心理建设做了一层又一层,到头来,陈延白才叫她知晓了做无用功后的劫后余生。
他脑袋缓缓地点了点,将视线缓慢的移到她的身上来,“不错,挺热闹。”
是在讽刺这里的环境很闹么?
陈年心尖一揪,手也捏得紧了些。她牙齿咬着唇肉,在唇间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齿印。这一刻叫她难堪,所有的情绪都拥进她的大脑里,叫她无法认真的思考。
心揪到快要阵痛。
后来她又听见他说:“快回家吧,以后我来找你玩儿。”
陈年眼皮微抬着看过去。
少年虽是立在黑暗里,却又比黑暗亮。他眼角微向上翘,含着笑,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眉目清峻。
她就那么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到了家门口,陈年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却发现江吟还坐在沙发上等她。她手里拿着遥控器在按,脸色格外冷淡。听见门开的声音,她才扭头看了过来,一眼就挪开了。
陈年没想到江吟这么晚了还没睡,自己很晚才回来,她本人面对她是有些心虚的。
她颇有些拘谨的走过去,轻轻又试探的喊了声:“妈。”
“你还知道回来?”江吟关了电视,将遥控器放在身边,“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陈年抿着唇没说话。
她以前从来不晚归,江吟也从来没在这方面上心过,他以为陈年会一直做到这一点,可终究还是出了岔子。
她很生气,问她:“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一双温怒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明明是有火的,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比冰还冷:“再过两个小时,我就快报警了。”
“我手机没电了。”陈年对今天很晚到家,让江吟担心这件事感到很抱歉,“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电视机被江吟关掉,唯一的闹声被扼杀。此时的客厅里很安静,母女俩一站一坐,气氛很焦灼。
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江吟警觉的眯眼打量陈年,心里揣测到某个答案时,她出声:“你是不是遇见易家的人了?”
“没有。”
“我们现在分了文理科班,不怎么容易遇见。”
江吟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今天关店也不算太早,回到家的时候八点,瞧见陈年不在家,便给她打了电话,打了三四个一直都没接通。她脾气一向有些古怪,平时对陈年也冷淡疏离,但当妈的,谁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见她没事,江吟松了一口气。她起身,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跟她说:“厨房里有热好的牛奶,喝完赶紧睡觉。”
江吟对她的好从来只体现在行动上,有时候她想不通,她爸爸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女人。没有别人万种风情,也没有别人娇小可怜,她有的只是一脸的素面朝天,甜言蜜语也从不放在嘴上。
陈年抱着喝完的牛奶杯呆呆地坐在书桌前,思绪飞到一半,她突然想到送她回家的陈延白。
他的怀里很暖,气息清冽,侧耳聆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她问他抱她的原因,他回答的那句“抱你一下还需要理由?”,好像桩桩件件,都能成为她心动很久的原因。
台灯灯源处扑朔着几只小飞虫,小小的黑点。陈年将下巴搁在杯沿凑近了些看,它们急速煽动着自己脆弱的翅膀朝光源扑去,攀在灯壁上不离开,就像她一样,会本能的靠近有光在的地方。
陈年歪了歪脑袋,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那些小家伙,抿唇扬起很深的笑容。
手机充好电后,她看见了许嘉述发给她的一条信息。
问她到没到家。
消息发送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前。
陈年解了锁回复:[陈年:我已经到家了,刚刚手机在充电,现在才看见,不好意思。]
许嘉述还没睡,收到她的消息后几乎下一秒就发了过来,看起来比她还急:[许嘉述:你真是吓死我了,你要再不回我消息,我就要报警了。]
这一天天的,怎么大家找不到她都要闹着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