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寻不明所以,说:“是啊。”
他笑了笑,神态自若地点头答应了。
自幼年起,长姐就去往了定周,母亲一心想为母家报仇,也从未多管过他,父亲呢,觉得母亲太过强势,两个孩子都随周氏,也不大喜欢他,于是他从小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只有阿秋陪着他。
所以,他应该是喜欢阿秋的吧。
是吧。
可是为什么,如今他会被别人吸引去目光呢?
令兹之战下,她有勇有谋,进退有度,于水战之上几乎运筹帷幄,神兵天降,像一个天生的将领,只要她在,就能安定所有人的心。
可也是这样一个人,既能狠下心将身边的人送出去,又能亲自深入敌营救其归来。
他真的不明白。
被这样一个人爱着,到底是什么感觉?
会很辛苦吗?
还是很幸福呢?
周相灵眼神从殷上身上移开,和她身边的江遗雪直直对上了视线——对方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绀青色的眸子里满是警告。
可他心有反骨,略带挑衅地看了回去。
人声熙攘,或是寒暄或是叮嘱,无人注意到这场沉默的博弈。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然话毕,侍从打开马车门,为其布好脚踏,殷上先上去,躬身进入了车厢,又回头自然地朝江遗雪伸出了手。
他笑了笑,把手递上去,眼神却依旧看着人群后的周相灵,另一只手微抬,似乎想抓住车壁,却不小心似的把暂时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扯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素白纤细的脖颈,上面布满了香瘢点点。
其余人自顾说话,并未朝这边投来视线,但一直看着他的周相灵自然注意到了,瞳孔一缩,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江遗雪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神态自若地把布巾包好,终于心满意足地钻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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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在令兹待了近半年,季节轮转,又到了一年夏日。
殷上此番的行程是一路南下,途径东沛、定周的边境,去往先前接收流民的川岚城,看看先前的安排现而今又是如何,最后再从川岚城北上,回到都城,届时还得再看川梁的谈判如何,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一行人走走停停,行至一半的时候收到各方传来的消息,一是长姐已然带着人手向入渠城出发了,如她所料,顾悬确实跟着去了;二是湛卢真传来消息,说他安排的人也已经出发,届时在令兹和川梁的边境等着他们,再一齐去往川梁的都城。
殷上也一一回了信,叮嘱各项事宜,尽量做到不出错漏。
……
永载三十五年,令兹王湛卢忝身死,世子湛卢克被废,二王卿湛卢真登上王位,声称愿臣于亓徽,一时间,定周十五国中东南各国皆成亓徽之势,与西北汀悉分庭抗礼。
作者有话说:
改了四次,只能删了,开车上晋江,想都不要想。
上一章加了小一千字,大家可以重新看看。
46?千载相逢犹旦暮(3)
◎重回衔平商议前路◎
近秋日的时候,殷上一行人从川岚城回到了都城衔平,一路走来,各地的情况尚算稳定,令兹之战并未扩大,也就没有波及到各地,对于长王卿湛卢真的登基,民间的声音也是一片向好,并未有什么动乱。
此外,川岚城也依旧运转自如,先前搭建的棚屋、粮棚等都重新修整过,不再挨挨挤挤乱七八糟的堆在城根下。
令兹被拿下后,两国的互市也再次开启,不再严格把控,虽仍有不少被战乱波及到的流民去往此地,但此城已经有一套自己成熟的体系,故而也都一一接收,按照之前的说法来,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
本来殷上还想在川岚城待到秋日,看看之前分发下去的荒地开垦、种植的如何,但还没待几天,就收到了母亲的来信,说汀悉之势愈大,除了旧吾外,又拿下了西充和九祈两国,其中九祈又为溪狄、序戎的邻国,若是再进一步便要和亓徽直接对上,故而殷上只能匆匆回到了都城,与母亲商议应对之法。
如今定周十五国中,有七国已在亓徽的掌控之下,除去川梁外,还剩北部三国吴真、氏白、相贞三国未择营而立,虽汀悉只拿下了三国,但汀悉王毕竟曾是定周的永宁公主,是为定周皇族,名正言顺,定周还是有不少旧部想要拥护其为新帝的。
再者,如今藩国大乱,不论最后是谁问鼎天下,吸取前事之弊,必然要削藩国之势,各国的王室也是当一天少一天,运气好,或许还能得一个闲王当一当,子孙后代或有荫封,但若是运气不好,便也可能如战败的王室一样悉数被杀,株连多族,那么这时候如何择营,或可关乎着举国的命运。
其中东南属亓徽势大,虽保不准有可能会被定周子孙讨伐,但它的盟友溪狄,其先王后又是定周皇室宗亲,勉强也能挨得上边;汀悉名正,却只拿下三国,前路未卜,谁也不能就此定论,故而北部各国的态度多是摇摆不定,汀悉也是知道此事,所以派遣了王室子周垣、周幸二人前往各国谈判。
“现下亓徽、汀悉已然势大,便是再有第三方势力,也难以出头,故而北部三国只能择营而立,假使汀悉拿下了三国,那定周十五国便也有六国在其手中,与亓徽完全可以分庭抗礼。”
听母亲把形势话毕,殷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有长姐出马,川梁或可拿下,但北部三国的王室子与我并无交情,或许跟周垣的关系更好些,更何况,吴真骑兵乃重器,其地势也易守难攻,若是吴真王真的加入了汀悉的阵营,即便我们手握七国,此战也难保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