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时,江遗雪似乎心情很好,吃早饭的时候都看着她笑,殷上有些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遗雪咬着筷子笑,说:“你昨天说梦话了你知道吗?”
殷上挑眉,有些讶异地说:“不太可能罢,我睡觉很安稳的。”
江遗雪并不与她辩驳,只说:“你自己不晓得我可晓得。”
殷上道:“好罢,那我说什么了,能让你笑成这样?”
她难得心中有些惴惴,想着总该不会是什么笑料罢。
问题是她也没什么笑料啊。
江遗雪道:“你说——”他拉长了声音,故作神秘,道:“你说,‘阿雪,待在我身边,别走’,你说完之后还一直摸我,不知道摸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有些嗔怪,可语气里都是爱娇。
乍闻此言,殷上心中一动,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问:“我摸哪里了?”
江遗雪说:“哪里都摸了,你还故意往……”他脸色微红,没有说下去,道:“反正就是摸了。”
殷上忍俊不禁,说:“我真睡那么死呢?你怎么不叫醒我。”
江遗雪喝了口粥,理所当然地说:“你累了嘛,”言罢,他表情也认真起来,看着殷上道:“你以后累了要和我说,好不好,我不给别人说,只有我知道。”
这几句话说得真可爱,好像是两个小孩有了共同的秘密,一个对另一个说,你以后都给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明明可爱的让人想笑,可殷上却一时间没有笑出来。
累了和他说,嗯,该怎么说呢。
她看向江遗雪绀青色的眼睛,脑子骤然翻起来这么多年卯时起、亥时眠的生活,想到勤耕不辍、焚膏继晷的课业和公务,幼年冬日练武时漫天飞扬的大雪,穿过这么多年的时光,好似又骤然落在了她面前。
幼年时她未曾懂事,也曾与母亲和长姐哭诉,可最后只换来更繁重的任务,于是她渐渐也学会了闭口不言,开始掩藏自己示弱的情绪。
这种日子,自她四岁开蒙时,就似乎一直在过,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已经习惯,甚至没事的时候也不愿休息,好似一只被鞭子抽着转的陀螺,生来就是为了旋转。
如果不转的话,她的使命是什么呢?
……
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怔怔地看向江遗雪。
“我说你是木头,你真是木头啊,”江遗雪开了一个玩笑,但语气却是无比心疼,说:“你是个人,殷上,大家都很爱你的,我、你父母、你姐姐、弟弟,晋呈颐、林泊玉,府里的每一个人,亓徽的每一个子民……你可以喊累,可以休息一会儿,不需要有负罪感。”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实在不习惯的话,就把这事儿怪在我身上,我漂亮成这样,你一时间把持不住,谁都可以理解的。”
殷上被这话逗笑,眼神温和下来,附和着他的话说:“是啊,你这么漂亮,我一时忘形,也是有的。”
江遗雪眼睛亮了,说:“那说好了,你以后若是累了,便要与我说,不许再自己藏着。”
殷上点点头,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答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行了,写得我自己都不忍心虐小江了,这章写得也太温情了。
从黑暗里走来却总想照亮别人。
(但是真的要开虐了)
38?泪痕莫滴牛衣透(1)
◎兵贵神速故友相见◎
秋日前,殷上派去东沛的人马起了效用,季连墨的队伍在与令兹的冲突中连占上风,愈加壮大,东沛、序戎两地投奔他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再加之溪狄、定周、亓徽、月支等地的声援,一时间讨伐令兹的声音甚嚣尘上。
可令兹王室却好似什么也没听见,秋日刚过,长王卿湛卢博便手持兵符领军出征,一路北上,陈兵川梁地界,战事又将一触即发。
然就在此际,定周十五国中一向最为明哲保身的亓徽突然对令兹出兵,又以亓徽为首,溪狄、月支两国也突然发兵,兵贵神速之下,于各地分别攻下令兹共十一城。
令兹王湛卢忝大怒,先是连发四道战报于东沛,质问镇守月支、东沛边境的二王卿湛卢真为何没有拦住月支兵力,然湛卢真拒不回应,反而手持十万大军反杀令兹,一时间令兹陷入多面的夹击中,连连战败。
月上中天之时,亓徽边城的入渠城营地一片欢腾,兵卒们都在庆祝着连番的胜仗。
溪狄的军队会于今夜来往此地与他们会师,一起整备军马,只待来日一声令下,便联军再攻令兹之城。
殷上此时便在城楼之上等着周相寻的到来,她此番带了一万人马先行,辎重、粮草、军械、重骑等随后,三日前从溪狄边城而来,殷上估摸着也便是今晚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