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人到底是他丈夫,是酒馆老板,还是妖魔?
脸颊上忽然多出的手指体温,让晏明灼无法接受地猛地拔剑。
他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只差一寸,剑刃就会捅入酒馆老板的心脏,男人就会死。
“滚开!滚!”晏明灼远离胸口还在渗出血液的黑发男人,他挥舞着长剑,简直受够被愚弄的感觉。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在他眼中,这些家伙才和丈夫长得一模一样。而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晏明灼的确想要清除妨碍他过上平静生活的危险,但没想成为失去底线的杀人狂。
自始至终,他想要埋葬的,只有丈夫段忍渊一人。
晏明灼很难解释清楚,为何他第一眼醒来时,就对段忍渊抱有难以容忍的杀意。但这不妨碍他杀意汹涌。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企图从源头消解他想要杀了深爱自己的丈夫的愧疚。
“你到底是谁?”晏明灼神经质地低吼。
“我是酒馆的老板,将遗物还给你的人。”被捅了一刀,酒馆老板居然还能有力气说话。
那双翡翠金的眼眸凝视着晏明灼,他忽然悲哀地说:“你其实不爱段忍渊,而是深切地恨着他。”
晏明灼不知道酒馆老板凭什么说出这话。——也许是因为他梦中杀人时,喊出了丈夫的名字。
酒馆老板继续还要说什么,晏明灼难以忍受地把他扔下,冲出房间。
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他现在觉得,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疯了!
“喂喂,你们看!那不是段家的……”
“他怎么浑身是血?我的天,他杀人了?还是被妖魔寄生?!”
“快去叫人!他从楼上下来的,出大事了!”
“祭司,要请祭司,刚才有人在酒馆见过刘祭司先生。快快去请先生过来!”
晏明灼浑身是血,如同恶鬼再世的模样,引发酒馆中的村民产生巨大骚动。
银发素衣的长发青年,拖着一柄染血灰剑,穿过不自觉躲开的人群。
铁剑与青石砖碰撞,发出当啷的声响。
一步,一响。
所有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这位再世煞神。
他长得极美,白霜凝结在他的睫羽,如同翩飞的雪。他神情也如雪一般冷,冰一般硬。
晏明灼拖着染血的剑,昂着头,走进漫天飞雪。
白茫茫一片的天地,空旷,辽阔。
即使他形容单薄,春风般融融暖意也笼罩着他,令他在风雪跋涉,亦行动自如。
晏明灼注视着这素裹的皑皑白雪。
他只想回到家中,把房门紧锁。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他体内直面冲突。让他身体颤抖,让他反胃想吐。
爱不知由来,恨亦不晓因果。
……
酒馆楼上,被抛弃在房间里的男人,对镜检查胸前破开的巨大划伤。
他自言自语:
“需要找一块新鲜的皮料,来修补身体了。”
男人,或者说段忍渊捂住心口。
他嫉妒又难过。
——晏明灼对他真的只有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