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厨房,去到前台,没事人一样兀自收拾着方才照顾段青遗留下来的?医药箱。
方才说事的?时候,他在厨房做饭,没有参与。现在饭在煮着,他也有了?空隙时间,还是没有参与桌上?话题。
路老板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仿佛只是这场闹剧的?旁观者。
哦,不?。他连旁观都?算不?上?,这边吵得沸沸扬扬,他在那独辟一块地,清白得仿佛江边月,寒山雪。
但他真的?清白吗?
孟词微显然不?相信——他如果真的?清白,那他之前种种可疑的?行为,该怎么解释?
顶替旅店老板、昨晚翻墙将要外出、未卜先?知将她从高恒房间带出、今天地窖的?隐隐说话声……每点单拎出来,都?很值得思索。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路老板察觉到,侧目向她的?方向看来。
眉目间淡然,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两人视线隔着一段距离交织,孟词微看进他沉沉的?眸底,一瞬间,耳畔嘈杂的?人声尽数过滤,不?知为何,他昨晚擦在她耳畔的?话语此刻在孟词微心中盘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孟词微扯唇笑着,在桌上?众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对他无声张口:“是你吗?嫌疑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所以路老板,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回答,我该相信你吗?
她一字一顿。
第24章第一日。
18
路老板定定地看着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织,缠绕。
她的眼?中带着挑衅,质问,明明是含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滚烫灼热的温度。
时间成线性无限拉长,一秒、两秒。
路老板垂下眼,移开了视线。
前台的顶灯昏黄,从他发?顶落下,给浑身的轮廓都镀上一层暖色,但还是吞不掉路老板眼?眸半瞌间,周身淡漠冷冽的气息。
他没有回答。
孟词微见状,自嘲一声,不动声色地坐回身体,正了视线,将注意力又放回到圆桌上面。
可?心底,总有一个隐隐预感:他会说的。
耳边鸣声渐退,嘈杂又现。
圆桌上众人谈判几乎到白热化?阶段,孟词微默不作声,借着喝水的动作凝神?去听?:原本支持搜屋的几人被动摇,现在也变了阵营。
高恒见事态发?展偏移到与他想法相悖的地方,却还是不见慌乱,不急不忙地等桌上一众人吵完,方才悠悠开口:“各位,我想大家应该要明白一件事。”
“搜屋,是为了查案,是执行公-务。各位拒绝执行,清楚妨碍警察办案会是什么?后果吗?”他语速缓缓,将最后半句字眼?咬得极重。
孟词微眯了眯眼?,直觉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这是眼?见谈判不成,开始威胁了?
她视线绕及瞬间安静下来的圆桌众人,在若有所思的段青身上顿了顿,等着看?好戏。
果不其然,下一秒,段青没管受伤的腿,单手推开椅子,径直站起。
他看?着高恒,声线沉着,条理清晰:“我们?拎得清是非,当然不会妨碍警察办案,但是高先生?您,怎么?能够证明,您说的话是真的呢?您怎么?证明,你?是警察呢?”
“谁都会说谎,谁都会伪装。我在法庭上为当事人辩护时,都是依靠着证据来说话,而现在高先生?你?呢?仅凭一张嘴,就能将自己警察身份坐实吗?”
说着,他双手撑住面前的桌面,身子微微前倾,以一个具有压迫感的态度直逼高恒:“我们?不妨做两个假设:第?一,高先生?您真的是警察,关于旅店藏着嫌疑人说法也是真的,搜屋,是为了找出嫌疑人。”
“第?二,高先生?您不是警察,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您打算搜屋,其目的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如?果第?二条假设成立,您说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那么?您谎言背后藏着的真相,极可?能对我们?众人,都是不利的。”
这一番说法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视线在段青和高恒之间徘徊。
孟词微仔细观察完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又向着身后不远处路老板所在的地方看?去。
他显然将段青这一番话听?进?去了,眉心微蹙,向这边看?来。
这次,是孟词微先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她转回桌面,点?头称赞段青的话:“我觉得段律师说得有些道理,仅凭高先生?的一面之词,我们?也不太好判断您的话是真是假,高先生?不妨先拿出一些证据,来证明您的身份,再说搜屋的事情,也不迟。”
“嗯,如?果高先生?有所担心的话,在这期间,我也可?以彻底封锁旅店,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去。”路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直没对这事发?表意见,他如?今开口,倒是惹得目光全越过圆桌,向他一人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