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行道上,宋疏垂眸看着手机。雪花纷扬落到睫毛,惹人眨眨眼睛,将其消融。
他划拉屏幕,口中嘀咕:“幸好很近。”
央酒捏着自己的新手机偏头看他,没太懂什么意思。
直到拐了两个路口看见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宠物医院,熟悉猫和狗,他立刻伸手揪住青年的围巾。
宋疏回头:“怎么了?”
央酒抿唇:“不是不要了吗?”
明白他的意思,宋疏推开他的手,莫名其妙道:“想什么呢?”
“人类的饭店不准带宠物,所以我才把小乌寄养了一会儿。该回家了,当然要来接它。”
央酒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人类,骨节分明的手越捏越紧。
想摔。
但不敢。
槐树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
仿佛是宣告世人冬天已彻底降临,雪越下越大,树枝与枯草丛都积蓄薄薄一层。
跨越金水河,一路走到老宅,宋疏脑袋顶已经积了一层白。他低头甩掉雪花,将要抬头,突然听见小鹿的声音。
“呜呜呜,小不点儿。”小鹿冲到宋疏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往里拖:“她……她好像不太好!你快去看看!”
宋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推开门往里跑。
老屋里昏暗不明,生日时的装饰还保留在原处。气球与彩花的中央,小太阳散发暖黄的光,照亮一束花与歪倒在沙发上的老太太。
她安详地双眸紧闭,手上还搭着毛线针。
“阿婆?”
任宋疏怎么呼喊,老人都醒不过来。他伸手搭在她的鼻下,呼吸似乎很微弱。
小鹿在旁边急得乱跳。
青年捏住拳头,深呼吸强制自己冷静。
现在叫救护车,一来一回,肯定慢。刚刚回来的时候车不算堵,现在直接送去医院应该更快。
宋季有车,而且他是医生,路上肯定更安全一些。
宋疏拿出手机,刚调出通讯录,余光里出现一条绿丝绸。
“要我帮忙吗?”
他抬首,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映出白发大妖的脸。
医院走廊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急诊抢救室亮起冰冷的红灯。
塑料连椅上,宋疏低头,泛红的双眸怔怔盯着地板,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微微颤抖。
一条绿丝带搭到右手腕,有人勾动丝带,一点一点往上缠。丝带足够长,一直缠住最长的指尖,手的主人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央酒观察一下人类,又挪到另一边,不知哪里又拿出一条新丝带,继续缠右手。
这次缠至半掌,人终于有了反应,白皙的指节一勾将丝带攥进掌心,边缘随之变皱。
“谢谢。”
自坐到这里开始,这是青年第一次开口,声音微哑。
央酒歪头去看他低下的脸,问:“在哭吗?”
“我在努力忍。”
宋疏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因为眼泪实在太多,视野已经完全模糊。
阿婆的昏倒几乎让他回到十年前,明明分别前还是好好的,再见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苍老的手明明就握在自己的手中,却根本无法阻止她变得无力、僵硬、失去温度。
温暖总会随着死亡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