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好哪去。”身旁姨娘不耐反驳。
两人相互怒视,似乎下一秒就?要打骂起来,末了又各自忍下,冷哼着别开头?去。
周围人见?怪不怪,连劝和都懒得,只好奇地打量着来客。
年岁最大的婆母拍了拍身侧树墩,招呼道:“这年岁,丫头?小子们可不常见?了,打哪儿来啊?”
众人各自观察揣度,学?着村民的样子,端着半怒不喜的面色入座,顾一念估量着此处在?凡间对应的位置,回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婆母并未放下戒心,眯着老眼又问了许多问题。
修士本就?记忆绝佳,顾一念游历凡世数千载,对各地风土人情如数家珍,口中的小城生动真实,很快便得到了对方的认可,有了站得住脚的身份。
“灾年厄月的,人心都浮躁。我们也是心烦,想?着出来走走,看能不能找个出路。”压抑着眼中的烦躁,顾一念如是道。
“年轻人嘛,都这么想?的。”严婆婆唏嘘道:“十里?八乡都不剩几个年轻人,也就?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留着等死。”
“你们一路走来,可见?到哪处没有雾气?”妇人打探道。
顾一念皱眉不语,姨婆反唇讥讽:“你越发没脑子了,若是有,他们不就?留下了?”
两人针锋相对,有了先前的积怨,这次怒火更甚,你来我往,似乎下一刻就?要扭打起来。
手杖重?重?敲在?地上,严婆婆肃着脸,寒声道:“不想?活了是吗?村里?总共不剩几个人,还?不收收性子。”
骂声一滞,二人闻言压下火气,扭头?各自平复。
顾一念心念一动,捕捉到话语中的含义。似乎性情变化越大,距离消散也就?越近,村民已然发现这点,有意?在?收敛性情。
“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叫年轻人看笑话。”严婆婆斥责过后,强撑着扬起笑:“天色不早了,来村里?歇歇脚吧,也和我老婆子多说说外头?的事?情。”
严家村人丁寥落,满村上下仅剩几十老弱,其中还?有不少是外村搬来的。
严婆婆感叹:“雾起十年了,人越来越少,再过几年,或许就?合成一个村子了。”
“十年……”顾一念一怔。
上一次大劫至今已不知年月,在?他们的记忆中却?只有十年。
“是啊,还?有三个月,就?是整十年。”
灯火如豆,严婆婆指着墙上的刻痕,颤颤道:“老婆子我都记着呢。”
村里?久未来过外人,婆姨叔婶们端了瓜子花生,聚在?严婆婆家的厅堂,想?要听他们讲些外头?的事?情。
傍晚时见?过的老汉也在?其中,挠着头?推了推自己带来的瓜子,“丫头?吃,叔以前就?不是啥聪明?人,这几年越发糊涂了,你别在?意?。”
商采采自是不在?意?,但还?是轻哼着别开头?去,没有理会。
灯火燃着,却?没有一丝暖意?。几人看得分明?,此界没有半分生机,山色、食物、乃至这些村民,都只是魔雾凝结出的实体。
西厢燃着灯火,凌云霄与顾琢守着仍昏迷不醒的谢屿,假称照料。
周应淮解释:“我们也有不对。实在?是同伴受伤,一时心急。”
村民神色黯然,纷纷点头?。人是群居动物,大雾十年,十室九空,留下的人都格外珍视生命。
气氛些许沉寂,几位村民肉眼可见?地烦躁了起来。顾一念眸光一顿,主动说起外界的事?情。
村民一辈子守着故土,对远方并不了解。她假称行商之女,说起大雾之前随父行商,从“故乡”小城去往西州的一路风景,引得众人纷纷感叹。
“哪日雾散了,老汉我也出去走走,寻个商行赶车,跟着去开开眼。”张老头?磕着瓜子,向往道。
有人嗤笑,相互瞪了几眼,却?没再吵架,都不敢提及另一个可能——若是雾永远都不会散去,他们该何?去何?从。
默了一会,顾一念问起:“严婆婆可知,附近哪座城人多些?”
严婆婆眯了眯眼,思?索道:“应当是东北向的锦州城,我们去岁到县里?卖粮时,已经见?不到多少人了。今年再收了粮食,我们就?去锦州。”
顾一念点头?谢过,夜色渐浓,村民各自散开,几人也各自回房休息。
严氏原是村中大族,家底颇丰,守着两进的大跨院,东侧还?设有祠堂。族人死的死,走的走,家中只剩自己,严婆婆嫌着冷清,搬到了祠堂旁抄经的小屋,说守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还?热闹些。
偌大的院子寂静下来,只余他们这些外来者?。满村烛火渐息,月色下,几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之后的打算。
周应淮思?索道:“元界没有灵气,恢复仙力?只能依靠灵石丹药。在?确定天柱位置之前,我们还?是仿照村民,伪装成此界人为好。”
公玉瑾猜测:“大劫至今至少万年,村民的记忆却?只有十年,或许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清洗重?置。并且……雷符有限,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