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金风嗫嚅着唇,在年淳雅的注视下半晌,终是把原因说出口:“当年小格格夭折,主子爷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日一夜,就连福晋亲自去,也没见到主子爷,还被主子爷给赶了回去。”
她一个小小丫鬟,哪里会有这般殊荣。
年淳雅心神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恍惚。
过了片刻,她说:“你只管叫膳房准备,等会儿我亲自去。”。
苏培盛正愁眉苦脸的守在书房外,远远的见年淳雅过来,皱的跟菊花似的老脸顿时舒展开来,像见了祖宗一样迎上去:
“侧福晋您来了,快帮奴才劝劝主子爷吧,主子爷昨日从您那儿离开后,就滴水未进,方才奴才大着胆子请示,却被主子爷给斥了出来。如此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苏培盛瞄了眼桃枝提着的食盒,庆幸道:“还好您来了,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
“不必了。”
年淳雅把手炉塞到金风手里,接过食盒,“公公不用去通报了,我自行进去即可。”
“这”苏培盛想说这不合规矩,可转念一想,还是主子爷的身体最重要,即便时候被罚了,那也是小事一桩。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推开门,目送着年淳雅进去,又把门给关上。
这几日天气阴沉,瞧着又像是要下雪。
没了日头,纵然是白天,屋子里不点蜡烛,也显得略有昏暗。
听见踩在地毯上那沉闷的脚步声,四爷抬头看向来人,声音干哑:“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年淳雅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笑,她把食盒放在四爷面前的桌案上,一样样的把粥和小菜拿出来摆在四爷面前:“听说爷一日未曾用膳了,妾身放心不下,只好亲自来看着爷用膳。”
四爷重新垂下眼眸,手中的碧玉佛珠不停地转动:“爷不饿。你先回去吧,等爷得空了再去看你。”
年淳雅像是没听到四爷的话,自顾自道:“妾身特意让厨房熬的浓稠的米粥,米香浓郁,爷好歹也吃上几口。”
她搅拌着米粥,散去些氤氲热气,亲自喂到四爷嘴边,眼也不眨的看着。
大有一种不吃也得吃的架势。
四爷无奈,既拗不过,又不愿白费了年淳雅的心意,只好张口吃下。
四爷肯吃,年淳雅就松了口气,配着小菜,四爷把米粥给吃完了。
她从袖口里抽出帕子给四爷沾了沾唇角,看着他身上不曾更换的衣裳,柔声道:“爷昨日想来一夜未眠,不如妾身服侍爷洗漱休息?”
怀恪人如今还在昏迷中,生死不明,四爷哪儿有心情休息。
可年淳雅的性子又是倔的,他若是不同意,她虽不会劝,但会盯着他,陪他一起。
他身子健壮,倒是不怕这般耗费心神,可她的身子却经不起。
四爷无声的叹了口气,颔首同意。
苏培盛听见里面的吩咐,喜极而泣,忙让人把一直在备着的热水抬来,还把衣物和洗漱用品都一一给备好,顺便把之后连留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把人全都给赶了出去。
洗漱完,四爷躺在书房隔间寝卧的床榻上,年淳雅坐在一旁陪着:“爷快休息吧,再不休息,眼下的青黑可就愈发明显了。”
四爷本就习惯性面无表情,若是眼下的青黑真的很明显,难免会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一点都不帅气。
四爷往里挪了个位置,拍了拍床榻,示意年淳雅陪他一起躺。
年淳雅没有犹豫,褪去外面的比甲小袄,摘了耳坠子和头上的步摇,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缩进四爷怀里。
她是知道四爷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有多看重的,哪怕这个女儿时常让他不省心,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但再不堪,那也是他的女儿。
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如今生死不明,四爷郁郁难欢再正常不过了。
年淳雅不大会安慰人,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四爷的身子,在他难过时,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四爷自然明白年淳雅的用意,他嗅着鼻尖萦绕的香气,心中微暖。
生在皇家,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幼时他难过,旁人只会说他小孩子心性,就连养母也不曾真的放在心上。
成亲后他因膝下子嗣夭折而难过,独自一人在书房,福晋虽会来劝慰,可也不敢对着他的冷脸多说什么,甚至他让她回去,她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生怕他迁怒于她。
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汲汲营营半生,终是找到了和他相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