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喃喃摇头:“我不敢,肚子,肚子咕咚咕咚跑……”
“哪儿跑?”阿勒抚在她小腹间,手掌心滚烫,当即收了孟浪之色,把人按在肩头,轻声哄。
“事是这么个事,不过我们不急,除开床笫之欢,还有很多事儿,夏夜里的星坠还没看,响晴日的捕浪游还没耍过瘾,狸城的雪酿要尝,老宅里你我的屋子要改改,我还要带你回阿悍尔见爹娘。龙可羡,看星看月,数云数浪,桩桩件件我们都要做,我们来日方长。”
***
睡了三个时辰,在日头最盛的时候,阿勒睁开了眼,身侧早已不见人影,他搓了搓脸,叼着竹芯出了门。
风声撼动林叶,营地里人来人往,商行的伙计挨个敲门叮嘱不要在林子里乱跑。
他左右没看见龙可羡,想找个人来问问,转头时发现远处木屋外围着一圈人,看距离,当是那伙儿荒匪的地盘,没多想,他拔腿就往那儿走。
果然,还没走近,层叠的人群里,龙可羡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还是那样慢吞吞的调子。
“……叶子像狗爪,厚的,捣碎可以止血。”
“红色的花,带小伞面,好吃,但是有毒。”
旁边满口黄牙的男人手里抓着朵花,大声嚷嚷:“你怎么知道有毒,你吃过?”
龙可羡点头:“吃过。”
那男人哈哈大笑,根本没信:“吃了会死吗?”
龙可羡摆弄着草叶,看了眼:“哦这个,吃了不会死。”
在他要把花嚼进嘴里时,龙可羡面无表情道:“会瘫痪。”
那男人刚咬进嘴里,便呸呸呸地吐了一地,周遭一片哄笑,龙可羡镇定地敲敲铜钵:“太吵了,下一个。”
阿勒叼着竹芯站在不远处,凑热闹的闻道一眼就瞧见了,朝他招手,阿勒没动,一个对眼过去,眼里搁的都是类似“这什么玩意儿”的意思。
龙小先生就地开课呢?
紧跟着,黄牙男人后边走出来个女人,伸出肿胀发紫的左手:“不知教什么虫子给叮了,有法子吗?”
龙可羡伸手。
女人摸出两枚银币,要落进铜钵里时,被龙可羡架住了手:“不要这个。”
两枚金珠落进铜钵里,龙可羡才挑了两根身旁搁着的草,卷巴卷巴塞过去:“碾碎敷。”
“……”那女人有点诧异,“这般简单?”
龙可羡收着金珠,抬头时满脸茫然:“是很简单。”
“姑娘这金珠收得也简单呐。”
“是很简单,”龙可羡镇定道,“你再不敷,就不简单了。”
身旁还围着人群,个个探头探脑,声音繁杂。
“小先生,帮我看看!这手臂疼二十年啦。”
“小先生,你瞧我这块石头如何?能不能开出美玉来?”
龙可羡没见到闻道的大脑门,就知道是阿勒来了,她不慌不忙地收起铜钵,从人潮里挤了出来,很有派头地摆摆手:“不看,累,休息。”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闻道也恋恋不舍地回了自个那片木屋。
阿勒拨着铜钵里的金珠:“能掐会算的小先生,帮我算算我肘弯里窝的小混蛋落哪儿了,醒了就找不着,别是被山兽给叼走了吧。”
“不是小混蛋,”龙可羡瘪嘴,轻轻踢他一脚,“坏东西。”
“哦,是坏东西,明白了,下回早说么。”阿勒甩着竹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龙可羡横肘过去,很不高兴,但还是从袖里掏出把皱巴巴的花,塞过去。 龙可羡打小就爱藏东西,但凡是她觉着好的,都要妥帖地藏起来再强横地塞给他,有时候是黏糊糊的糖,有时候是块石头,有时候是糖糕,有时候是从一张纸上绞下来的一个写得好的字,不管经不经放,她这习惯就是不改。
“哪儿摘的?”阿勒小心地捞起来,手心里全是碎花瓣儿,顿时笑了,“皱成这般送人呐。”
龙可羡作势要夺回来:“还我。”
“送了人哪能往回要,皱是皱了点儿,凑合能看,你给它添点颜色就不得了了。”阿勒挑出朵好的,别在她发髻上,指甲盖儿大的一朵,晕着粉,缀在乌润里,经风就是最靓的春光。
龙可羡悄悄地弯点嘴唇,又想起什么,严肃地拽住他袖子:“山里有东西,你不要乱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