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他要是医术低劣、学艺不精,那……便与人无尤了。”
大萨满知道五石散的法子,肯定是想在冬日里通过这一场表演,让百姓信服、活得最高、最纯粹的崇拜。
这样往后,无论他再犯什么错,牧民百姓都会想起这个冬日里他所展现的“神迹”,会担心惩罚了他就要引起长生天不满。
大萨满这招想的不错,但他没料到顾承宴竟然能看出来五石散的关窍。
“现在就等着看吧,”顾承宴拍拍赛赫敕纳肩膀,“要么他自救成功了,但从此落下一身病根,所谓‘神迹’不攻自破,要么……”
赛赫敕纳笑着扑倒顾承宴,“哼,那乌乌你应该事先就告诉我,我刚才应该多跟他喝几坛子酒的。”
顾承宴哼笑一声,捏捏小狼崽的鼻尖。
不告诉他,他都那般充满敌意、看架势简直像是要给大萨满灌死过去。
要是告诉了他全套计划,还不知道赛赫敕纳要让大萨满吃多少滚烫的东西。
那就太明显了,难保不被大萨满和他的弟子倒打一耙,说是狼主和遏讫嫉妒他的通天之能、下毒暗害了。
“事情没有分晓之前,还是别太高兴了,我们先睡,明日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赛赫敕纳哼哼,思来想去也只能搂着顾承宴先睡。
……
这边大萨满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重新搭建起来的白帐,下意识唤了两个女奴的名字。
跟着他进来的弟子也不敢吱声,只能轻声询问,“师父,我们还能替您做点什么?”
听见他们的声音,大萨满摇晃了一下醉醺醺的脑袋,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
“不、不用,你们都……回去吧!”
弟子们如蒙大赦,连连躬身行礼想要退出毡帐。
结果才走了一步,就撞上了帐外一个斡罗部的勇士,勇士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他身后还站着似笑非笑的科尔那钦。
科尔那钦手里提着一只酒囊,他身后还有几个端着毡毯包的勇士——
“大萨满。”
大萨满摇晃了一下,眯起惺忪醉眼打了个酒嗝,“特、特勤?!你……嗝儿,你怎么来了?”
科尔那钦张开双臂,“怎么,不欢迎?”
大萨满嘿嘿乐,“欢迎、欢迎,怎么不欢迎?”
他今日不过是现了一个神迹,就惹得狼主、遏讫还有这位特勤都前后上赶着巴结。
大萨满更觉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让弟子们请科尔那钦进来,然后又帮忙他们几个斡罗部勇士搬东西。
“漏夜前来,打扰萨满了。”科尔那钦笑。
“哪有哪有?”大萨满盘腿坐到了地毯上,“特勤您能来,我这儿真是蓬荜生辉!”
“前日,见您现了神迹,”科尔那钦从酒囊中倒酒出来,“我便一直有心结交……”
“特勤您真是太客气了!”大萨满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是十分不客气,拿了酒盏就仰头灌下。
科尔那钦微眯着眼睛,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继续斟酒:
“您有通天之能,何必屈居人下呢?萨满教又是草原圣教,您有这样的本事,实在应该重振圣教。”
昔年伯颜氏在库里台议事之初,曾经并不能够确定要将草原的统治者称为“狼主”。
戎狄众人议定过的称呼有王、皇帝、大王等,最后是一位萨满提出来,不若就叫“狼主”。
也是因为这个定名的缘故,伯颜氏将萨满教奉为国教,而曾经王庭的大萨满,是拥有和狼主一样的权柄,有时候,甚至还能凌驾于狼主之上。
科尔那钦不提,大萨满都要险些忘了——
他们萨满神教,本来应当处于整个草原最无上的尊位,无尽,倒变成了王庭狼主的附庸。
他闷头灌了两口酒,却是推辞着摇摇头,“特勤您太高看我了,谁不知道,如今草原上是狼主说了算?”
科尔那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放下酒囊拍拍手,让身后那个端着沉重箱子的勇士上前。
箱子一打开,里面就是满满当当的一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