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斡罗部距离您的伊列国又近,他都愿意带着您不远万里到王庭来求助了,肯定也能帮您说服斡罗部出兵。”
“不瞒您讲,我近日正要忙着大婚,实在腾不出手打仗,而我这位兄长尚未成婚,不若今日我来替二位保个大媒——?”
说着,赛赫敕纳还站起身,好像就要立刻给此事坐实,“下个月的十六是个上上大吉日,正巧我与乌乌也要补办一场婚典……”
“兄长,不如您和诺拉夫人也凑一凑,我们一起办婚典,想必会热闹很多!”
科尔那钦脸都绿了,忍了半晌后才笑着摇摇头,“哪有主上您这样……乱点鸳鸯谱的?”
赛赫敕纳“哦?”了一声,然后耸肩转头看了眼诺拉夫人,“您别见怪,我从小长在深山没规矩惯了——兄长他们就一直是这般对我的……”
他的声音委屈,眼神也分外无辜,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锥心:“我明明都有乌乌了,他们却还是不住地给我介绍姑娘、塞女奴……”
说到这里,赛赫敕纳又转向老梅录,“爷爷,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骤然被点名,老梅录只能尴尬一笑。
倒是顾承宴看了科尔那钦一眼,替小狼崽垫了一句:“那么,您这些年不成婚,是因无人替您主持的缘故么?”
科尔那钦噎了噎,还未开口,顾承宴就又抢先摇头叹了一息,语调口吻和小狼崽的如出一辙:
“还真是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刚才科尔那钦这浑人非要叫他小妈,那他就好好使一使“长辈”的权力。
“也是你阿塔猝然离世的缘故,让王庭对你久疏照顾,实在是我们的疏忽……”
顾承宴转向老梅录,询问似地口吻,“还未请教梅录您,若我没记错的话,第三特勤今岁也是二十又七了,这年纪……早该成婚了!”
老梅录愣了愣,之后连连称是:“是老奴办事疏忽,这些年竟是忘记了张罗第三特勤的婚事。”
科尔那钦被他们围着说了一通,竟然是开不了口插话,眼看就要被赛赫敕纳他们话赶话逼着与诺拉夫人有些什么。
他立刻沉眉,眼神锐利地看向诺拉夫人。
诺拉夫人接触到他的眼神,却没动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直到科尔那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微微笑着拦了一句:
“大遏讫、老先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们的三王子殿下似乎是瞧我不上,他这是头婚,不大好娶我一个孀居带孩子的寡妇为正妻。”
当然,她这话也不好说死,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当时的承诺还算数,若是三王子能帮我击退强敌、复了夫仇,我就算是洗手与你家做奴婢,又有何不可?”
老梅录抿抿嘴,伊列国即便是小国,但也是交通要塞,在中原、西域和草原上都有名。
人家刚死了丈夫,就要她过来做奴婢,这不是跟康居国主的威胁无二,这法子也不过是说说。
科尔那钦点点头笑,正准备应下来说几句,但没想到顾承宴却摇摇头,搁下了他手中的果茶:
“夫人这话差了,便是将草原看成和康居、和波斯甚至是中原一样的地方了。”
科尔那钦皱眉,赛赫敕纳也停下了帮他添盏的手,好奇地看向顾承宴,想知道他会怎么帮草原说话。
顾承宴来草原之前,对草原的了解都是通过乌仁娜的讲述,后来又听过特木尔巴根的故事。
余者,都是他这么几年生活下来的体会。
草原民族不像是中原汉人那样只管拿着三贞九烈的框架来套女子,他们单纯地崇拜着每一个英雄,无论男女。
虽说草原上重视子嗣,像阿利施翟王那样的,就会将他的每一任妻子都当成是他自己后代和生命的延续。
但总体来说,顾承宴觉得诺拉夫人没必要这般自降身份,她比阿丽亚有实力太多。
连阿丽亚都可以自救,那为什么诺拉夫人要委屈求全,还与科尔那钦这样的人合作,惹来许多麻烦。
“我听乞颜哥利达说过,草原初代的狼主伯颜氏,他的额维就是没有丈夫孀居,不照样养育了草原的十二支部族先祖?”
顾承宴看了诺拉夫人一眼,“您有勇有谋,何必要这般委屈自己呢?”
诺拉夫人张了张口,却没因为顾承宴这句话动摇,她四两拨千斤地顶了回去:
“您不是中原人么?怎么如今竟是替草原说起好话来了,还真是应了你们中原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说完,还掩口轻笑一声,“对不住,奴家不太会说话,你们中原的官话我可能学的也不好。”
赛赫敕纳皱皱眉,他只是在想——这里哪有狗,鸡倒是有一只,不过已经死得偷偷的被做成了炒肉。
顾承宴笑笑,对方既然不接茬,翻反过来说这样的话,那他就还有一言:
“您为了复仇自然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但您的孩子呢?那孩子本是一国的王子、太子,甚至将来能继承王位、统领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