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没听见开门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趴在窗边的狸花猫,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
关了房门,祁慎走过去关了窗,柔声道:“夜里风凉,这样站着别被吹得生了病。”
阮阮仿佛才发现有人进来,她抬头看着祁慎,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仿佛什么都不想和他说了。
祁慎俯身将阮阮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蹲在床边,轻轻握住她柔软冰凉的小手,“你的仇人,我会帮你杀了,江家的仇我会帮你报,阮儿什么都不用怕。”
阮阮的眼睛清澈,她冰凉的小手缓缓抬起,放在了祁慎的脸上。祁慎的身体猛地一阵,眼里迸发出惊喜的神采。
“侯爷知道谁是凶手吗?”
“这些年我也查到了一些信息,只是需要你再回想一下那带头之人的样子,凶手便能确定了,等找到凶手就帮阮儿千刀万剐了。”
阮阮的眸子暗了暗,没接这话,祁慎却看她精神比往日好了许多,不禁又哄道:“我让人送些饭菜进来,你多少吃一点。”
“今天的事,侯爷早就知道了吧。”阮阮的声音很小,却清清楚楚落进了祁慎的耳中。
若不是早知道,怎么会出现得那样及时。
他眸中的惊喜散去,看着阮阮,皱着眉,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这样问?”
少女仰头看向床顶,清澈的眸子不然一点情绪,声音软糯好听,“侯爷来得太及时了些。”
祁慎终于尝到苦果,摆布人心着,尽失人心。
他嘴里发苦,耐心解释道:“卫宵一直暗中跟着你,他发现事情有异通知了我,才能及时赶到。”
阮阮翻身上床,转身背对着祁慎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哦,原来是这样。”
分明她还是不信!
若是平时,被人误会便误会了,可眼前的是阮阮,而且她还因之前的事心中有气,若因这误会再次疏远他,可真是要了命了!
祁慎压住自己的脾气,轻轻握住阮阮的小手,正想说话,阮阮的小手却从他掌中抽了出去。
“我累了。”
祁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一片平静。
他确实曾利用她推动局势的发展,让事情向他希望的方向前进,但他并不只把她当工具,他把魏双也当成工具,他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工具的,甚至他自己都是一件工具。
他身处地狱,所有的肮脏手段,所有的鬼蜮妓俩,只要有需要,他从来不会犹豫。
他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背影,忽然没有了任何法子。
他如今小心翼翼,不敢露出让她害怕的样子,阮阮依旧怕他,不肯接近他,实在让他内心烦躁,烦躁得让他想杀人。
但他不敢在她面前杀人,她会更加害怕他。
然而此时,就在祁慎身畔,少女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今夜她已经能吸纳天地之间的怨气,但她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管是熙陵还是阳蜀,都不容修邪道之人。
就像今日来抓她的仇灵,因为偷偷修习禁术,被世人所不容。阮阮不知道自己修的是什么,但是吸纳怨气,恐怕没人会认为她修的是正道,到时只怕天下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知道祁慎是高手,而且花朝节那日,祁慎和公玉真交手时,他是会术法的,阮阮想在他面前逃脱仿佛痴人说梦,所以她要再忍耐。
至于江家的宝藏……她也并不想要。那些宝藏沾着爹爹和阿娘的血,若没有那些宝藏,江家就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那么就找到江家的宝藏,只有找到宝藏,对她的控制才会放松,她才能逃走。
但在她离开前,必须,血债血偿。
祁慎熄灯翻身上了床,长臂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沉默许久才再次开了口,“以前都是我错了,今日的事我事先也确实不知,莫生气了。”
他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阮阮的脖颈,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窜进了阮阮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永定河上那夜,你看着我沉入水底,毫不留恋转身走了。”
“那夜在城外,长剑贯穿我的身体,你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是活了两世的阮阮没听过的温柔,“阮儿,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绝望。”
祁慎将阮阮的身子转过来,认真看着她,“那时我是气疯了,所以才想吓吓你,其实太子身边有我的人,必会保你安全的。”
阮阮抬眼,眼底清明一片,就这样直直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祁慎的手掌覆住她清澈的眼睛,他的喉头动了动,似是有什么堵在里面,许久才再次艰难开口,“我没想到会真的让你受伤,还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