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被顾夫人训斥,想要做个?样子?那他为什么?不送去我们?相?谈之处,而是送到他房里?呢?若是被人知道,我这么?大个?女儿,晚上不睡觉,窝在爹爹房里?吃甜食,这形象还要不要了?……”
这个?顾家?,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人,最?缺乏的就是一个?能解释大家?奇怪的证据。
应该从哪找起……
奇怪,是从哪里?,传来隐隐的吹埙声?
若有若无,随风行止,像抓不住的一缕烟,一直飘到床前。
尽管顾影心中有许多疑虑,在这淡淡的乐声和桂花香味之中,整个?人也渐渐昏沉,最?终无声无息,陷入了?沉眠。
与此同时,县衙的某处角落里?,玄幽道人将埙从嘴边移开,默默看着顾影院落所在的方向,神情晦暗不明。
虽然顾影和顾夫人说得明明白白,可真到了?出门那天,顾夫人爱子之心忽然就泛滥起来,一会细查随行之人,一会又?清点带的东西,一看便知,是紧张过度。
先前她敲打过墨池,不许她“勾着主子往外跑”,这次顾影出门,便不能带墨池随行。把能嘱咐的话都说了?好几遍,仆从们?连连点头,脑袋都快点掉了?,她才带着焦虑的神色住口。
又?想了?想,依然不放心:“去找两个?今日不当差的衙役来,穿上公?服,陪衙内走一遭。”
“不用了?吧……”顾影想想这个?画面,觉得怪尴尬的。但顾夫人看起来十分?坚决,她也不好顶撞。
正要爬上马去等人,顾夫人忽然又?发现了?盲点:“下来!谁让你骑马的?”
“这……以前出门……”顾影试图辩解。
“以前是以前!你这落水受惊的病症还没好呢,吹不得风。”顾夫人不由分?说,嘱咐两个?强健的婆子,硬把顾影塞到车里?,跟礼物坐在一起。
为了?这趟出行,整个?县衙上下早早就起身准备,这下折腾到日上三?竿,一行人还没出家?门呢。
好不容易等来了?衙差们?,总算可以上街了?。可没等走出三?步远,顾夫人又?叫:“回来!”
这一次,是专门将玄幽道人请出来,又?给顾影把了?一次脉。待玄幽又?说了?几句晦涩的谶言,还起了?一卦,预示着出行顺利,她才放下一半的心。
“娘亲……若再不走,一整天过去了?啊!”
顾影实在是受不了?了?。
再不出发,只怕就留在家?里?吃午饭了?!
马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
在各种戏文里?过生活的顾影,也算是见多识广。待马车已走上街头,掀开车帘看看,只觉得这河东县城实在是普通,让她毫无游兴。便也不再东张西望,坐稳和那陪她坐车的衙差搭起话来。
“大姐,咱们?这里?,有没有专卖书?画文具的店铺?”
“自然有。衙内去那边干什么??”
“我是想着,虽然在家?备了?些礼物,但我岳母那样的读书?人嘛,一般都喜欢风雅之物,我就想投其所好,去那边看看买些东西。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哎?好像是哦。衙内,没想到你生病之后,脑袋倒灵光了?不少!”
“呃?呵呵……”顾影干笑两声。
虽然是真诚的夸赞,但仔细品品,还怪让人脸红的。
不多时,车停了?下来。赶车的衙差掀开车帘:“衙内,学府前街到了?。”
“哦!好好。”顾影一听就明白,这是来对了?地方。
顾夫人先前说过,因着万先生在本县定居的缘故,本县就盛行读书?学文之风,成?了?仕子游学必到之处。寻常县学,大概能称得上一声“学堂”,本县却可叫做“学府”,足见地位不低。
衙差们?将马车停在街角的茶楼里?,陪着顾影走到街头。
难怪这一路行来,都未见什么?像样的建筑,原来全都集中在这条街。
街口一架石牌坊,匾额上提着“书?香”二字,笔力?浑厚,应该是朝中哪位要员的墨宝。走过牌坊,两旁尽是二层高?的楼房。挑竿之上挂着五色的幌子,垂下长长的流苏,随风轻摆。细看其名,都十分?雅致,某某斋,某某堂,某某轩,每个?名字都有典故出处。细究起来,无非是书?画、裱糊、古籍、文具、玩赏之物等,一派文人意?趣。
在别处逛集市,都难免有嘈杂的吆喝声,伙计的揽客声,未免有些烦躁。而在此处,竟然毫无烟火之气。店门大开,有缘者自会进?去详细查看。人来人往,身穿的多是青衫布巾,手拿的多是画轴书?卷。要说话时,三?两人聚在一处喁喁细语,熟人见面,不过拱手微笑,一派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气氛。
站在这街上,深深吸一口气,都是纸墨的芳香,文化的味道。
顾影大加赞叹:“我不曾记得往事,也不记得竟有这样的所在,实在是遗憾啊,遗憾!”
衙差不解:“衙内以前从不踏足这些地方,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还有拆台的!
不过,衙差也是实话实说,影响不了?顾影的好心情。一路东看看,西逛逛,只觉得选择虽然多,但是都缺些分?量,可能配不上岳母这样的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