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下雨天,身受重伤的千墨离不得不躲避蜷缩在洞穴里,这时的千墨离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弟子,与他的师尊白颜画,还有其他同门师兄弟一起出来历练。
白颜画带众人前往妖魔聚集地寻找药草炼丹,要求每人至少寻找一百种草药,只限两盏茶时间。
而千墨离找到的草药都被师兄弟们给抢走,不得不空手而归。
白颜画见自己徒儿竟然连一个草药都未寻到,直让他颜面扫地,一扇将千墨离打到吐血,无情的抛弃在危险山谷里,扭头带众人离去。
那时千墨离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被抛弃的小树叶,在无尽的大雨中瑟瑟发抖,最后找到了一个小山洞,把自己蜷缩起来取暖。
千墨离期望他的师尊能回头找他,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而雨势也越来越猛烈。
片刻后他终于看到大雨中显现出人影,但他等来的不是白衣,而是一个金衣。
那人正走在山洞的下方道路上,撑一把青罗伞,手里捧着卷发,攥起衣摆,小心翼翼让白靴踏过水面,不弄脏一点,腰带系着金累丝香袋,上以珊瑚珠为结丝绦,下系五彩流苏。
只一此物便可见身份非凡,更不要说腰上还有其它玉饰金珠,他看着那人走到树下避雨,随后将伞一扬,抬头望雨。
千墨离盯着那人面容看,清雅绝俗,画中仙人,即使施胭脂也不落嫣俗,卷发柔顺光泽,被精致利落地高束起,其余如瀑散落被抱在怀里,正是祝音门的仙君金来香。
而与金来香同行的还有另一位穿着黛蓝华衣,青丝如云的男子,脸蛋敷红胭,骨相秀气玲珑,眉目间流转娇凛,颦眉不悦。
施定柔不爽地看着这下雨天,心里憋屈,开始抱怨起金来香出的馊主意要来摘花,摘个屁花。
金来香轻打哈欠,道:“我与你一样,也讨厌这下雨天,鞋子都脏了,衣服也被吹湿,为什么不回去睡一觉。”
他将手里的镜子放到雨里淋了一会,于是收回来用手帕擦干净,镜面光亮如洁,照得面容更加清晰。
“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人来接我们,而且这个地方可是有很多胭脂铺子,又便宜又好用,衣裳好看实惠,晚上还可以坐小舟放花灯。”
施定柔一听,又立刻笑了起来,与金来香谈论起晚上要去哪玩。
千墨离蜷缩在山洞里,垂眸望着那二人,仙君和堂主定是能带他逃离这危险山谷,他也只需要喊一声,那二人就能听到,并且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
但此刻他,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千墨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泥土雨水溅污的白衣裳,竟是感到脸红,试着理好衣裳拍去灰尘,将那乱糟糟发丝拂好,却是越理越乱。
他眼一瞥那流光溢彩的金衣,干净轻盈,随风飘动,不时传来笑声,心神恍惚。
他与仙君曾见过,仙君也认得他,他不愿那人看到自己落魄狼狈样,他没有穿好看的衣服,也没有梳干净头发,全身脏兮兮的,仙君见了我一定会不喜欢我的,便往山洞里更加挪去,挡住自己。
远处车马行来,施定柔见人终于来了,跺脚道:“慢死了,你们干脆骑个蜗牛来算了!”
金来香想起什么,道:“我记得白仙尊带着弟子来历练,好像就是这里,我们要不要也叫他们一起回去,这雨实在太大了。”
施定柔瞪他道:“那白颜画,好凶的!上次我见着他打他徒弟,那鞭子一点也不留情,还不给饭吃,最后我看不过去,偷偷给他徒弟送饭菜,结果,哼,被白颜画发现一扇打翻了,只说着教训徒弟的事何来旁人插手干涉了。”
金来香抿了抿唇,道:“白仙尊的徒弟……好像是那叫千墨离的弟子。”
“是啊,那千墨离我记得,就是赢下百魁仙秀的第一名,小小年纪倒挺厉害的,如果遇到个好师尊能好好培养,说不定就是未来修真界的奇才了,可惜啊竟叫白颜画废除名额了,之后无论是试炼还是历练,都没有再见得出现了。”
金来香叹道:“那时我跟白仙尊一同去鹤林府邸,那孩子…的确很努力,可惜啊,我没能成功收他为徒,做不了他的师尊,我也许久没有看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长高,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施定柔闻言,定定看着金来香,随即拍掌大笑:“金来香,哪里有人去操心别人家的徒弟的哈哈哈哈,难道你还想收人家做徒弟?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养什么徒弟啊!再说了,你那半吊子能不能教好徒弟?你就算教好恐怕也没有实力保护得了他。”
金来香试着去设想了另一种情况,道:“养徒方面,与白仙尊相比,确实是比不过。”
“哼,如果你真有徒弟了,你不是保护你徒弟,而是跟着你徒弟一起逃难,你信不信我说的。”
金来香听及一笑道:“那我还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师尊了。”
二人说笑时那马车便到达了面前,弟子们忙扶堂主和仙君上车。
金来香掀开帘子准备弯腰进去时,忽然又折回,张望四周。
一旁弟子道:“仙君可有事要交代?”
“无事,不用管我。”
待弟子离开,金来香指尖一翻,一缕金光忽然飘出,直直飞向山上一个洞穴处,落在千墨离身上。
千墨离看到金色光芒环绕在他身边,温暖渐渐袭来,他爬出洞穴,往山下一望。
金来香正朝他微微一笑,垂眸又抬眼看他,最后钻进马车,放下帘子。
千墨离怔了片刻,心脏骤然收缩,看着那车轮滚动,渐渐消失在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