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笑着点了点头:“跟老奴来便是。”
老嬷嬷将她带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偌大皇宫常常重兵把守,很少有这样的地方。
在这里阿沅看到了一群身着和她同样服饰,浑身浴血,气若游丝的宫女。
有些腰以下俱是血,脸色青白,早已没有了气息,双目还未合上。有些衣衫褴褛被刮花了脸蛋,有些则还有气息。
她们呼喊着:“嬷嬷我……我不敢了嬷嬷……”
阿沅怔在原地,听到耳侧嬷嬷淡淡的,有意无意的声音字字敲打着她:
“这些个小蹄子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居然敢爬上二殿下的床。三公主最见不得这些攀龙附凤之人,打的打,废的废,有些侥幸得了恩宠的,三公主姑且留她几日,待二殿下淡了兴致,为肃清后宫,三公主也是留不得这样的贱蹄在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不过到底是脏活儿,自然交由三公主的贴身侍女,三公主最信任的人,也就是您来处置。人手都已备好了,姑娘放心,都是自己人。”
俩小太监应声道了声:“沅姑娘、嬷嬷好。”
老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问:“是草席一卷扔在乱葬岗自生自灭的好还是就地投下枯井,但凭姑娘处置。”
“嬷嬷……嬷嬷救我……”上有气息的宫女将视线投在阿沅身上,沁着血渍的十指抓着地,妄图爬向阿沅,奈何下半身早已没了知觉,徒劳的看着阿沅央求着,“救、救我……我不要……不要……”
阿沅僵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
老嬷嬷好心拍了怕她的肩:“沅姑娘还是早做定夺,这一地血污多不吉利。”
阿沅抱紧了怀中的小奶猫,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的,但字字清晰:
“一席草席卷了,去乱葬岗埋了吧,不要声张。”
老嬷嬷笑了笑,躬身行了个礼:“是。”——
阿沅一路走的飞快,她现在按冯寅的话就是了不得了,一路都有人跟她行礼,规规矩矩的叫:
“沅姑娘好。”
阿沅没有应答,只抱着小奶猫一路飞快走到自己的房间,因前夜的屠杀,玉陶公主嫌脏,厌了这儿,搬去了玉泉宫住,因此偌大一处宫殿居然只有阿沅一个人住。
不,还有一只猫。
或许还有……
越离她的房间越近,阿沅便越顾不上,从疾走到小跑,再到撒开步子狂奔,直到了房门前才停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小脸惨白一片,俱是冷汗。
她站在门前深深呼吸一口才推开了门,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门里没有人。
她前前后后看了她那间不算大的屋子两遍,又去正殿找了一下,此刻日薄西山,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穿堂风吹过,呼啸的一声,好像怨魂在哭泣,阿沅心头一骇不敢多呆,跑回了她的偏殿。
仍是空的,没有人。
那人,走了。
终于……走了。
她也分不清自己心底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滋味,她扶着红柱子开始干呕起来,可惜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甚至用两指去扣,可依然什么也吐不出,她这才想起她今天没有吃东西。可总有一股恶心的味道梗在喉间,不上不下的,她不死心,抱着红柱干呕着,小奶猫绕着她喵喵叫着。
“你怎么了?”
清冽的声音随着晚风传来。
阿沅一顿,抬起了头,寻声望过去——
一道修长的人影在不远处,倚在红柱上看着她。
因剧烈干咳逼出来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阿沅用指腹擦去眼睑上的泪,终于看清了来人,那个奇怪的青年。
沈易。
他没走。
他居然,没走。
“你……”
“害怕吗?”沈易打断了她的话,歪着头看她,凤眸深深瞧不出什么情绪,“像今日这样的事你恐怕还要做很多次。“
他忽的轻笑了声,很坏:”下一次指不定是谁被草席一卷扔进乱葬岗呢。”
阿沅没理他的嘲讽,背靠着红柱,轻轻喘着气。忽然又听见这人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