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耸了耸小巧的鼻尖,轻笑着冲他眨了下眼。
眸底映着绚烂的灼灼樱花,松快、愉悦、狡黠,在他面前的阿沅永远是怯怯的、紧张的、愤怒的,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阿沅”。
虽然不知她在说什么,但是这么鲜活、生动,一袭烈焰红群犹如一瓣燃烧的花瓣映在他的眼波之中,令他眸底微微发烫。
毫无预兆的耳畔便又回响起薛时雨与他说的话:
【阿陵,阿沅她……她喜欢你啊!那你呢?】
【还逃避么?】
一瞬间,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好似燃起一片黑色的火焰,眸光一动便径直去抓阿沅的手,然而还未触及,一枚石子毫无预料的击在他的虎口上,他吃痛缩回手,虎口处一块淡淡的焦灰,星点电花转瞬即逝。
季陵眉心一蹙,再抬眸看向某人时双眸沉沉又变回了一片死寂的黑海。
书生淡笑着径直走到阿沅身侧站定,眸光扫了一眼天边的烟火,兴致缺缺:“挺好。”
好个头。
沈易的脸色从方才阿沅推开他急奔而走后就一直很臭,臭到面具都盖不住,现在更是臭的三里地外都能闻到。
折扇轻扣于掌心,凤眸落下睨了一眼季陵冷沉的俊脸,凤眼眯了眯,折扇于虎口处轻轻敲了两下,意味不明又道了遍:
“挺好。”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阿沅却敏锐的感觉到这厮的坏心情不知怎的陡的变好了,而季陵随着沈易话落,俊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阿沅在这俩中间忽然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这是……在干嘛???
不过阿沅没空管他们,也懒得管。她小跑至薛时雨身边,光明正大霸占时雨姐姐,沈琮再好的修养也绷不住,也顾不得国师大人,现下就想问清楚是哪儿惹阿沅姑娘不快了,然而还未问出口,本仰望烟火的众人皆低下了头颅。
盛大的烟花霎时归寂,只有落英缤纷,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似一瞬间按下了停止键。
阿沅还在愣神中,薛时雨悄悄拽了拽她的小指,低声道:“快低头!”
“干嘛?”
“叫你顾着贪玩,都忘了打探村子的正事了吗?”薛时雨又扯了阿沅一把,“快低头!”
别说,她还真忘了这事了。想到时雨姐姐和季陵花前月下居然还不忘正事,而她世风日下,差点……差点就和病书生花间风流了,两厢较下,阿沅越发羞惭越发敬佩时雨姐姐,不,都怪病书生,真真美色误人!
她连忙跟着众人一道低头,耳畔听到薛时雨压低音线的嗓音快速道:“我们来的倒巧,今日三月初三上巳节正巧赶上他们选圣女的日子。”
阿沅眉头微微一蹙:“圣女?”
另一旁一道熟悉的女童声音响起:“每年三月初三的上巳节,神树便会选最漂亮的姑娘为‘圣女’侍奉吾皇,作为交换,吾皇还会满足圣女一件心愿,不知道今年会选谁呢……”
低语的正是之前围着阿沅圆头圆脑的女童,女童两颊通红小声嘀咕着,圆圆的双眼都是希冀,“我今日特地换了新衣裳,不知神树会不会选我呢……”
“你才多大就想当‘圣女’了,羞不羞?”另一男童小声讥笑着。
女童不甘示弱:“年纪小怎么了?我娘说了,侍奉吾皇是无上的荣耀!你……你闭嘴!”
孩童暗地里争论起来,薛时雨隐晦的瞥了一眼,快速道:“总之唯有圣女方可接近他们口中的‘吾皇’。方才你与国师不在,我们已经商讨好了,不论圣女是谁,须得跟紧她。眼下一刻也不得松懈,莫要再贪玩儿了。”
阿沅正要应声答应,忽然面上一凉,古木的醇香袭来,赤色面具又覆在了她面上。同时沈易清润的嗓音响在耳侧:
“别摘下。”
阿沅回眸看去,余光看到季陵手上同样拿着一张赤色面具,略慢半步于书生身后,因青色面具附着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见他略略滞了一瞬将面具递给了薛时雨。
见另一侧沈琮脖颈上微微鼓起的青筋,阿沅眯着眼,欣慰的笑了。
忽的暗香袭面,是书生抡过一条手臂将圈她怀里,两手将面具上的细带于后脑处系紧,清润的声音带着松散的笑意:
“藏好了,我可不想你当什么劳什子‘圣女’。”
阿沅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圣女是这么好当的么?不过也随他了。正想索性靠在书生怀里,忽然听见女童低声激动道:
“快看,韩伯伯来了!”
她定睛一瞧确是因他们进秘境的老叟。老叟于众人前,于一棵硕大的樱花树下,从酒桶里舀出一瓢酒徐徐撒在树身上,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念叨什么,最后一句阿沅倒是听清了,随着他一瓢洒尽又是那句高呼:
“吾皇,显出您的神迹吧!”
一瞬间清酒所到之处,涌起条条金色的如波浪般涌动的树纹,金色波浪自下而上涌上树冠,阿沅眼尖的瞧见树冠之上,最最鲜嫩的一瓣樱花瓣落了下来,飘飘摇摇向底下,虔诚、恭敬的人们飘去。
明明无风它却自动,好似有意识一般停留在戴着赤色面具的少女身前徘徊,却迟迟未落下。似乎在抉择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