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讨厌听话了!”◎
阿沅和空师父登时拔腿跑向那二人,季陵立在僧人背后,眸光低垂,俯视着他,犹如看一只蝼蚁。
视线停留在其布满水墨笔迹经文的脊背上微微一顿,似有所想。
“咳咳……不必劳烦施主了……贫僧体内多亏女施主相助,灵力充盈,只需一些时间消化…已够了……”
“喂!”阿沅小跑上前,冲着季陵叫道,“你不准伤害他听到没有!”
季陵眉心一蹙,回眸看她,双眸黑勋勋的:“你说什么?”
阿沅顿了一下,抿了抿干涩的唇,上前一步挡在僧人身前,深吸一口气,毫不示弱迎上他冷沉的眸光:“我说!你不能动他!他现在……我罩着了!”
季陵眸子倏然一利,大步上前,紧紧盯着她,阿沅硬逼着自己没有后退半步。
又一次,她又一次挡在了别人身前对他横眉相向。
季陵紧紧盯着她许久,就在阿沅以为他要忍不住一剑劈了她时,终于说话了。
他嗤笑一声,眸中无尽嘲讽:“书生你也罩,和尚你也罩……阿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滥屠滥杀的疯子么?”
阿沅顿了一下:“我……”
季陵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提剑转身走向又一层奔涌上来的行尸。
阿沅这时候才发现季陵几乎浑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也受了不少伤,薄唇微微泛白。他这人长了嘴也不说,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从来都是四下无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自己默默处理。
小伤大多也就放着,有的时候受了极重的伤,哪怕深可见骨,也是随便抹了一层草药便将将入睡。
糙的很。
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那时阿沅镇日栖在他身边的油纸伞里,也只有等到夜半三更,等到这厮熟睡过去才悄摸从伞内钻出来。
一边腹诽着,一边替他将伤口小心包好,一边还要谨小慎微,就怕把他弄醒。
没法子啊,他要挂了,她再上哪儿去找人庇护她啊?而且,她也确实看不过眼。
她看不过他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样子。
人有多少命能糟践呢?他是没成鬼不知道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能跑能跳吃香喝辣的,成了鬼之后只有香烛能吃!成天只能躲在阴凉阴暗的地方,看他到时还糙不糙!
每一次阿沅就跟田螺姑娘一样,包扎好伤口之后就钻回油纸伞里补眠,白天则乐的看他盯着包扎好的伤口发呆,偷笑他傻。
后来才发现,他娘的,傻的人是她!
说来也奇怪,薛时雨跟季陵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两人逞强的臭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明明受了重伤就是咬牙不松口,好似松口了就显得自己弱了一般,不过阿沅也能理解,乱世之中强者为尊,尤其像她这样凤毛麟角的女除妖师更要比一般的男修士更能吃苦才行,一点都不能示弱。
不过,在季陵面前也这样,未免也太要强了。
阿沅看着薛时雨隐藏在身后渗血的手臂,摇了摇头睡了过去。
当夜就看到季陵这厮偷摸进了他阿姐的房,阿沅当时就警铃大作,化作一缕青烟跟了过去。
心想这厮终于按捺不住要向他阿姐表白了???
不对,三更半夜他想干嘛???
难不成她也被这厮一副冰山脸骗了过去,其实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禽兽?!!!
阿沅脑海乱成一锅粥,才飘到门缝中便听到这厮喃喃如梦呓的声音:“阿姐,从来都是你为我包扎……今夜,让我为你包扎吧。”
门缝之中,阿沅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包扎好薛时雨的手臂,小心的掀开一角被子将手臂放进去,又小心翼翼的掖好被角……
阿沅飘回了油纸伞内,恍惚想着,原来他也是有……这样的一面啊。
原来傻的人是她啊……
真是,蠢死了!
往后季陵这厮仍然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伤口淌血就淌血吧,潇洒的很。
阿沅憋着一股气,掐着自己大腿暗暗发誓,再也不给这厮包扎了!他想死就去死吧!
关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