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现?在?,就说前几日返回路上经?过淮南,众人已经?在?当?地留了小半个月。将军亲自面见淮南太守及下属县令,要了一份全州财政收支的抄录,在?街上视察了百姓使用官币的情况。最后整理好?多?方得来的结果,真的洋洋洒洒呈上去一本奏疏,不知现?在?可有到?陛下手里。
说真的,谢成很担心自家将军的情况。自从那天晚上从承明殿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见将军发?自内心地笑过,一路上昼夜颠倒地处理各种事务,好?像不知何为疲倦,一日只用一次饭早就是常事,人消瘦了一圈。
寻常人受情伤往往大哭大闹一番,之?后依旧伤怀,心中郁气却能散去许多?。像这样看起?来状态如初,平静得可以没日没夜忙碌的,才最令人忧心。
两人一前一后快马出了府,随行的亲卫接到?令,也迅速整顿行装跟随。
大江横亘东西,从前江水急促汹涌,近年来筑坝固堤、增设船舟,使得交通分外便利。
冬雨渐歇,宽阔的水面渐渐归于?平静,大船缓缓驶来,在?粼粼水上划开两道平顺的波纹。
谢韫独自立在?船首的甲板上,早在?府中换了件衣裳,那串豆绿色的络子却依然挂在?腰间,是沉闷间唯一一抹亮色。[2]
自码头渡江南下,是从江北到?江南,也离魏都越来越远了。
他忽而回头,望向来时的岸。
船只刚刚出发?,还能看见码头和远处的街市,但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是肯定看不到?的。
不知阿缨最近怎么样,是否一切安好?。
应当?是安好?的吧。
如果有什么事,怎么会有心思听曲赏舞,还收了一个乐师入后宫?
谢韫不禁开始想象,如果是三?年前的他,遇上这样的事会如何应对。
想必会又急又怒,非要不顾一切把她留在?身边,逼她许诺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吧。
他毫不怀疑从前的自己会这样做。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了不同?的身份,需要面对的人和事也截然不同?了。
他不怪她,知道她是被纷繁杂乱的事弄得失了控,才会谁也不相信、谁也不耐烦。
也许等她气消了就会回心转意,在?某一天忽然下旨召他回去。
他无法为她做什么,只是可以保证时时回应,在?她需要的时候回到?她身边。
如果等不到?,那也没关系。
嫉妒、气闷、伤怀,都是他一人的情绪,无需让她知晓。
总之?,他希望她一切安好?。
无尘
“仔细搜,一处都不要放过。”
“是?!”
乾仪卫齐声?应,旋即整肃步伐,向着许府前厅内院纷纷而去。
朝阳沿着屋角高檐洒下来,周岚月发令后留在原地,迎着刺眼的光,回头望了一眼那恢宏大气的牌匾。
是先帝的先帝亲手所书——“九锡肱股”。
这历经?百年而显赫不衰的簪缨世族,终是?要退出?戏台中央了。
乾仪卫奉旨前来查封府邸,最先出?来的却不是?长房家主,而是?一众家眷。其中有许瞻的几个庶出?子女,还有二房一家。
许二老爷多年来胸无大志,只在朝廷担了个不高不低的五品闲职,从前都?是?受长兄庇护,这次被牵连软禁在家。
他早就心中打鼓,见乾仪卫来了更是?心惊,忙出?面打听:“周大人,敢问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们府上有人犯了事?”
“陛下已经?活捉许敬川,贵府胆敢逆反朝廷结党营私,瞒天过海混淆王侯质子血脉,这样大的事,许二爷,就不必再装糊涂了。”周岚月回。
虽然具体事态暂且不明,但根据温泉山庄净竹轩中翻出?来的书信至少可以确定,从前的贪墨军费案、锦城瘟疫等大事皆有许家的参与。
天子脚下,声?名?极佳的世家之首原来才是?野心最大的始作俑者?。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没有对许氏产生过一丝怀疑,可见当真是?善于伪装到了极点。
对此,最气愤的人就是?周岚月。
从前,她最敬仰许瞻忠纯,现在却被告知自?己一直以来仰慕的长辈是?个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自?己接手过的许多麻烦事都?出?自?他之手,这叫她情可以堪?
她生平最恨被人欺骗算计,何况是?像只猴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毕竟是?日日刀口舔血的人,她目光冷冷,疾言厉色时的气势令众人都?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