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桓反问:“陛下既有此意,何不明说?”
“陛下哪好明说……近日赵家出征、贵君有孕,便是陛下有扶持四郎之心,也不能?就这么让赵家知道,还要等时机成熟。”
汤桓摸着下巴思索,点点头,“要真如你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崔令之道:“圣意难测,只恨被这有孕之事突然打断,要不然四郎早就……”
况且,这个龙种?,他们迟早解决掉。
不管赵澄坏的真假,他都不会?有平安生下孩子的机会?。
所以,崔弈做君后就是定局。
到时候清河崔氏出了一位君后,影响力必还要更高一层,如今已?是双尚书临朝,将来比之当年的王谢一族,也会?分毫不差。
将来不管谁生下天?定血脉的皇女,都要认君后为父,若是地位低的侍君,那就杀父留子,让君后手握皇太女。
张党更会?如虎添翼。
这样的景象仿佛都可以预见了。
崔令之单是想想就兴奋起?来,看到不远处司空清冷挺拔的背影,主动上前道:“恭喜司空,下官以为此局之中,赵家输已?是时间问题。”
张瑾方?才何尝没有听见他和汤桓的话,崔令之一过来,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你如此有把?握?”
崔令之立刻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这里,才悄悄躬身附耳,压低声?音:“……非下官过分看好此事,不瞒司空,前几日陛下还私底下问过我了,认为四郎是否配得?上君后之位。”
她问过了。
张瑾下颌骤然绷紧。
他微微闭目,长睫遮蔽眼?底的情?绪,面上看不出喜怒,“是么,想不到陛下问过你。”他淡淡笑了一下,只是眼?睛里毫无?笑意。
崔令之见司空笑了,以为他高兴,连忙道:“犬子最近花了些心思,下官也没想到他这么能?讨陛下欢心。”
是花了心思。
而且心思还不小。
后位空悬,那个位置迟早坐人,不如坐自己人。所以,张瑾即使不愿容忍崔弈,却也在?克制。
但就算是做了君后,那也成不了第二个赵玉珩。
张瑾要的是傀儡棋子,不是一个会?造势、会?伪装、讨欢心、甚至蛊惑她的聪明人。
他双手拢袖,意味不明道:“看来崔尚书此子聪颖过人,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崔弈太聪明了。
“哪里哪里。”
崔令之没想太多,只顾着奉承道:“这都仰仗司空,若无?司空庇护,小儿怎会?如此顺利。”
呵。
他庇护?
说来也是,谁都知道崔弈背后是张瑾,前些日子那御史上奏夸奖竹君贤德,不就是想趁机在?张瑾面前刷刷脸么?
没有人不知道张瑾到底在?想什么。
夜间姜青姝沐浴结束,雪肤上尚浮着一层冷却的水汽,她穿着宽松的里衣,坐在?镜前篦发。
两侧宫灯坠着夜明珠,光华四溢。
风吹玉帘,逐渐显露出一人的身形来。
她从镜中窥见,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司空是越发大逆不道了。”
张瑾身上还穿着深紫色的官服,蹀躞镶金坠玉,容颜被宫灯映出一片雪白,他缓步走向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她及地的乌发,以掌心微微拢起?。
“陛下还是叫臣司空。”
“你不懂。”
“臣的确不懂,但陛下喜欢的话,臣也不强求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