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和他的谈话,反复品味,竟真的觉多年来沉甸甸的,压在心头的东西渐渐离自己而去了。
回忆起年幼时快乐的时光,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她睡着后,杨戬才现身?在房间里,帮她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看她难过?,他都?快心疼死了,只恨不?得把她的痛苦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甚至,连她把他错认成后羿都?来不?及反应了。
这数千年,也不?知道她怎么过?的,他曾经经历的痛苦,为什么她也都?经历过?一遍?想想他就受不?了。
杨戬看了嫦娥许久,抬步往室外走去,将院中桌上那朵朝暮花收起来,坐在石凳上,坐了一整晚,快天明时,忽然感觉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
幻境为何会变化?是因为后羿吗?可她刚刚说让后羿不?要?走,这说明后羿早都?离开了,他们已经告完别了,那么后羿的执念早已消除,现在幻境的变化,就是因为她。
她的执念应该是对后羿的愧疚和自责,那么现在,她也终于放下了。
他微微的勾起唇角。
嫦娥一觉醒来,觉察到有些不?对。赶忙起身?,发?现自己方才睡在一方方正正的大床上,头顶是嵌银纹玄墨宝罗帐,帐纱一直垂到床边,她掀开一看,四周景象赫然已发?生变化。
镂空檀木棂窗,金漆珐琅屏风,青花釉里红瓷瓶……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像是高门府邸里的一处大睡房。
从?房间出来,就是会客大厅,杨戬正坐在厅中央案桌前的主位上,旁边是杨琼,哮天犬,梅山兄弟等人。
杨琼见到她,起身?把她拉到杨戬旁边的空位,笑着说:“嫂子快坐下吃饭吧,二哥一直在等你呢!”
嫂子?嫦娥心一惊,去看杨戬,见他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平静下来,想必之前幻境已破,现在这又是新的幻境……
在这个幻境中,自己是杨戬的妻子?难道是受了之前那个幻境的影响?那她要?怎么办?
据说在幻境中,若被?里面的其他人物察觉到不?妥,就会被?幻境绞杀,既然如此,只能安安静静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想到这里,嫦娥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说:“是我?起晚了,连累大家等我?……”
“嫂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杨琼嗔怪道:“你和我?二哥昨天才刚成亲,多睡一会儿罢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更?何况,要?怪,也要?怪我?二哥不?会心疼人……”
嫦娥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杨琼!”杨戬轻斥道:“这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说的?是我?管教你太松了,吃完饭回你房间反思去!”
“二哥~”杨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委屈。
嫦娥心中暗叹,俗话说长兄如父,杨戬这个样子,倒真的有一家之主的威仪,就是稍微有些严厉……
她伸手拉住杨戬衣袖,轻轻摇了摇,劝声说:“算了,她又不?是成心的。”
听到嫦娥劝他,还伴随着这样亲昵的小动作,杨戬眼神瞬间柔软了,纵有天大的怒气也消散的干干净净,他声音变得温和,说:“好吧,这次听你的,就不?计较了。”
“谢谢二哥。”杨琼面上很乖,埋头去吃饭时却忍不?住偷偷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只要?嫂子发?话,二哥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吃完了饭,杨戬把其他人支走,和嫦娥两人坐在院中亭子里,总算能单独说话了。
他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煮了一杯茶递给嫦娥说:“你尝尝吧,这是蒙顶甘露。”
嫦娥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口,眼里流露出喜爱,不?禁赞道:“香馨高爽,味醇甘鲜,果然是好茶!我?常听闻蒙顶甘露被?尊为茶中故旧,名茶先驱,今日方知果真是名不?虚传!”①
杨戬见她喜爱,心里也很欢喜,展开手中墨扇轻揺,笑着说:“你喜欢就好,这茶算是我?家乡的特?色,除了蜀中,普天之下,第二个地?方可找不?着!”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得意?。
嫦娥不?由得被?他逗笑了,揶揄的看着他道:“你这话算自相?矛盾了,说什么第二个地?方找不?到的大话,你想想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蜀中吗?”
杨戬勾唇一笑,反驳道:“你要?告诉我?,你是在昆仑虚吗?可现在的幻境,是由我?的心产生的,若我?心里没有蜀中,又岂会出现这样的地?方?所以与其说你在昆仑虚,不?如说你在我?心里,我?心里想你在蜀中,你就在蜀中,又哪里有自相?矛盾的道理?”
他说的有道理,他们现在在幻境,幻境是由心中执念产生的。后羿的执念放下了,她的执念也放下了,那这里必定是由他执念而起的,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就是不?知道他的执念会是什么呢?
她想到了杨戬坎坷的生平:经历灭门之灾,拜师学艺三年,桃山救母失败,诛杀九大金乌,独自打入瑶池,毁掉欲界四重天,受王母欺骗放弃生命,救落入水中的百姓,治水并送弱水上天,在天河边肉身?成圣。
这样的一个人,执念真不?好猜,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们现在杨府,在他的家里。
她打量了杨戬好半天,他面色平静从?容,眼神也是内敛沉着的,教人完全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她只能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这样的幻境是由你的心产生的,那你可有破解之法?”
杨戬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仙子可知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她好像曾经用另一种问法问过?他,当时杨戬在月宫疗伤,她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说的是,隐居。
想到这里,嫦娥带着几分肯定的问道:“是隐居吗?”
杨戬看着她,上一次在月宫也好,这一次在灌江口也罢,她对他曾想要?隐居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