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丸子不?是正经宴席上的四喜丸子,没那?么大一个,只有杏仁大小,咬下去很松软。
做法很简单。
用?一两不?到的猪肉馅,混了点多余的青菜叶子,又往里面添了一碗剩下的蒸米饭,最后抹上一层面粉炸出来的。
这是肖蓉前天傍晚炸出来的,就是担心哪天忙得来不?及做饭,可以应付一二。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坛子里的泡酸菜和丸子搭配,勉强解解腻,马马虎虎就算是一顿家常菜了。
黎今颖也能理解。
这不?刚在外面打打闹闹了一个多小时,哪里还有心情做顿好餐好饭,有吃的就不?错了!
她不?挑不?拣,拿起小勺就开干。
就在她刚吞下一个炸丸子,正在嘴里品味那?股残留的有机猪肉香气时,坐在她对面的肖蓉忽然就放下了碗筷,还未站起来就哭出了声。
黎今颖拿着勺子,满脸懵:?
——这是咋了?
肖蓉从进门后,就刻意忍耐情绪,不?敢看女儿一眼,生怕自己失控,吓到孩子。
吃饭时,她只是目光不?小心扫到了一眼黎今颖,眼里的泪水就如同决堤一般,哗啦啦往下掉。
不?哭不?要紧,开了这个头,她的泪腺阀门就像止不?住似的,越来越夸张。
黎今颖还没来得及问出关心的话?,就被肖蓉一把揽到怀里。
她的鼻腔周围充斥着让人安心的皂角香味,方才?与田姨婆理论时,也正是这股味道萦绕在她的身边。
肖蓉先是把她抱得很紧。
大概紧了几秒钟后,肖蓉又担心黎今颖喘不?上气,连忙放松双臂,轻轻用?手环住女儿,声音哽咽:“……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以后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黎今颖张了张嘴,原本想要安抚一句:“没事儿啦”、“都过去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行”等云云。
但是当话?递到嘴边,她依旧选择了保持沉默。
她是黎今颖,不?是傻大妞。
没法替那?缕早已消逝的灵魂开口。
黎今颖什么也没有说,她最终将两只莲藕似的小短手抬起,从后边挽住肖蓉的脖子,无声表达了她的关怀。
往事并不?会?如风般轻易消散。
但是人总得朝前看。
黎志兴见状,也禁不?住鼻头的酸劲儿,摘下眼镜,默默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这几年,他?每天都想着他?的闺女。
——过得好吗?在哪里啊?还活着吗?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却在黎今颖走丢后,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
他?甚至自责过,是否是因为他?手上的血孽太过深重,在战场上沾染了太多亡魂,不?愿显形的神明才?以骨肉之分来惩罚他??
可笑的是,直到今天,黎志兴才?知道,从头到尾,女儿的失踪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人祸。
他?和肖蓉这些年还被蒙在鼓里,不?停地接济刽子手……
黎志兴抹掉眼角的泪痕,侧过头去吸了吸鼻子,再次看向抱在一起的妻女,眼神里充满了坚毅——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她们遭遇不?幸。
桌角边,肖蓉抱着女儿还未松手。
黎今颖所幸把头靠在肖蓉的肩膀,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一眼就瞧见了悬挂在客厅中央的煤油灯。
同样的金属材质,同样微弱的灯芯。
与医院的那?只是同一批货。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