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人性化地“看”了一眼被门缝夹住的手,如人一般点?了点?藤蔓凝聚的身体?。
赫尔:“那?你承诺,不会伤害妈妈。”
空气中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嗤笑,这一回白发子?嗣们没能?等来回答,就被只能?看见残影的藤蔓勾着一把都?甩了出去。
房间的门板被无?声关紧,而五个子?嗣则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个个咬牙憋住了全?部的声音。
芬里尔揉了揉有种断裂错觉的肩胛,心知那?藤蔓已经算是收着力道了,有点?儿不情?不愿问:“真的能?相信这家伙?”
“相不相信还有区别?我们五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祂一个。”哈提咬牙,眉眼森然,那?股狠劲儿就差把藤蔓活吞入腹了。
“当然有区别。”
耶梦加得看了看自己骨节错位的手臂,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面无?表情?地将其扭了回去,在“咔嚓”一声后又?恢复如初地活动了一番,“相信,我们那?就在这儿等着;不相信,被祂打?死也要冲进去。”
赫尔盯着门板,一言不发。
芬里尔转而问道:“你相信这家伙?”
“你们还记得,离开始初之地的那?天吗?”
“什么?”几个白发子?嗣不明所以。
“那?天,妈妈身上的味道,你们还有印象吗?”
赫尔的话就像是一把开启回忆之门的钥匙,虫族天生记忆力强大,他们遇见过的事情?没有忘记一说,只有能?不能?从繁冗的记忆堆里找出来。
“我记得!”斯库尔也同样?看向门板,神情?染上回忆的颜色,“——似乎,和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不只是现在这群庞大狰狞的藤蔓上,浸润了属于虫母的全?部味道,里面外面一应俱全?;而当初着急离开始初之地、满身狼狈潮湿的妈妈,躯体?内外也同样?被这团猩红霸道的血肉腌入了味儿。
又?浓又?腥,氤氲着属于强大雄性虫族的强盛占有,威慑性十足,堂而皇之地冲所有觊觎虫母的生命宣示主?权。
虫母会让谁把味道留在自己的身体?深处?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这家伙……”赫尔拧眉,咬着腮帮子?低声道出了自己最不情?不愿,甚至只单单过一下嘴皮子?,都?整颗心脏发酸的猜测,“……可能?是妈妈的伴侣。”
“子?嗣”和“伴侣”,两个字眼的差异,所带来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前者顶多算是他们的同伴、兄弟、竞争对?手,至于后者……要是哪天上位成功,从妈妈那?里得到了许可,说不定他们还真得像是人类一般,叫那?家伙一声“父亲”才?足够礼貌。
五个白发子?嗣面面相觑,他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便秘般的痛苦和隐忍,和单身妈妈在一起多快乐,谁都?不想再多一个后爹来……
介于当前的状况,他们先暂时勉强认同了藤蔓的“伴侣”身份,只待对?方先解决了虫母的难耐,至于往后能?不能?上位成功,还需得看妈妈的意思。
只要妈妈不点?头,他们就是被藤蔓打?死,也坚决不会叫一声“爹”!
此刻,子?嗣们忍着焦心,像门神一般围在门口,一个个从容貌、体?格上瞧着优越出众,偏生赶出来的事情?却格外猥琐——从老大芬里尔开始到老小斯库尔,都?侧着耳朵紧贴在门板上,试图探听?房间内部的任何动静。
但事实是他们失望了,门背后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安静到诡异。
门外,是抓心挠肝,一边担忧虫母、一边防备藤蔓却无?能?为力的白发子?嗣,
门内,是从墙角开始延续匍匐的藤蔓与触须,它们如张牙舞爪的鬼怪,早在无?声中铺满了地板,取代了地毯的作用。
从四方房间内的边角线开始,深沉的猩红一寸寸向上攀升。
它们生长的速度很快,快到惊人,不多时,便密密麻麻占据了四面墙壁和上方的天花板——
这成为了一座由血肉堆砌而成的密室,满满当当的藤蔓相互交错,随即开始拥挤胀大;丝绒一般的深红悄无?声息地聚集向中央的床铺,一寸寸将拧眉昏睡时挣开了被子?的青年拢在了身下。
从在克兰利兹广场上昏昏欲睡开始到现在,阿舍尔并非全?无?意识,他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只随海浪飘摇的小船上,晕晕乎乎,想挣扎着起来,却都?以失败告终。
突然回归的模拟器、莫名达成的完美虫母成就,以及作为奖励却毫无?解释就发放的那?一对?翅膀……
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让阿舍尔困惑的存在,偏偏又?聚集在一起,叫人费解。
俯趴在床上的青年迷迷糊糊试图想出一个因果关系,在他忽略外界变化的同时,锁骨间的吊坠钻出藤蔓,撑起了他软塌塌的身体?。
轻薄的虫翼紧贴下陷的腰窝,几乎盛出一碗灿烂的鎏金液体?,随后阴影从血肉构成的天花板上笼罩而下,近乎完全?吞噬单薄的、同时具有虫类特征和人类构造的纤细躯干。
前后夹击,无?路可退。
在巨大又?令人生畏的黑暗里,阴影凝聚之下,展露出一张俊美非人的面孔。
怪物垂头,缓缓张开了生着分叉长舌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