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却似知她所思?。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京考。”
他走到?洛溦身边,郑重道:“我想过了,无论如何也要考进一榜,进门下省得一个出外藩的职务。外藩风土气候与大乾迥异,愿意去的人不多,这样的职位其实一直很缺人,一旦录用,不出半年便必然能出使上任。”
等离开了大乾,长?安的人和事,齐王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就都?再?烦不了她的心。
他这几日亦沉定了心绪,与其担忧未知的将?来,不如好好为眼前打算,眼下只?管拼尽全力准备考试,也不介意多干署里的脏活累活,讨好同僚上峰,求举荐、求官学押题,但凡能做的努力,都?不放过!
只?要他够努力,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他就能带着他的绵绵远走高飞,离开从前的种种一切。
洛溦从图纸上抬起眼,定定看向景辰。
熟悉的眼眸,澄澈而诚挚,可?眉宇间,却似又蕴着怎么也抹不平的忧愁。
现在回想,这样的愁绪,好像……自从那天下了黑船,就一直笼罩不散。
是因为,担心身世曝光吗?
洛溦想起宋昀厚说的那些话,心里隐隐沉重。
说实话,她现在并不是特别急切地?想要离开长?安。
齐王被政事所扰,根本无暇顾及她,而她跟着太史令学习星宗命理渐有所悟,时间久了,也是有些成就感,越发喜欢上玄天宫清静简单的日子。
但待在大乾,景辰的身世随时都?是隐患,随时可?能让他身名俱灭。
从长?远计,他们是必须要离开的。
所以思?及此,洛溦没有丝毫的犹豫,握住景辰的手,用力点头:
“好,我们一起走。”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松手分开,抬起头,见是司天监的一名小吏。
小吏上前向洛溦行?礼:
“宋姑娘,鲁王殿下来了历法?署,想请姑娘过去一下。”
鲁王来历法?署,多半又是跟曹大学士讨论算学问?题。
洛溦一百二十个不愿过去,但也推辞不了。
她告别景辰,跟着小吏去了历法?署。
到?了署房外,一抬眼,却见等候在此的并不是鲁王,而是齐王身边的谋士褚奉。
洛溦曾在东行?的兵船上见过褚奉,心中讶然之际,还是抑住疑惑情绪,上前与之礼。
褚奉却显然来得急切匆忙,将?洛溦请至旁边一间书屋,开门见山便跪行?了一个大礼。
洛溦忙将?他扶起,“褚大人快请起!”
褚奉站起身,又后退一步,俯身长?袖及地?,郑重深揖一礼:
“褚某今日冒昧来见宋姑娘,乃是想恳求姑娘出面为淮州兵乱作证!”
他抬起头,“相信宋姑娘已?经听说了,淮州兵乱之后,齐王殿下的母家?被连番参奏弹劾,扣上了诸多罪名,如今淮州府尹黄世忠,和豫阳县令张笈皆已?被捕至京,下了大狱,恐是性命难保。”
洛溦之前听父亲和沈逍都?提过此事,说什?么东三州被牵连议罪的官员已?近百名,全都?是新党的党羽门生。
黄世忠是张竦的女婿,张笈是张竦的侄儿,这些东三州的新党官员,跟太后王氏的旧党斗了二十多年,如今被捉到?了把?柄,自然会被旧党不遗余力地?打压。而且淮州这次死了那么多的官兵和百姓,朝廷也必须找出人来担责,给一个交代。
但这些朝权争斗,洛溦并不想卷入其间。
她对褚奉道:
“我一个姑娘家?,对朝政上面的事并不太懂,我只?知道国有国法?,犯了错的人就该受到?责罚。”
“我在淮州,确实看见了百姓疫病缠身,流离失所。黄府尹让人守着关口,不许灾民入关求助的事,齐王殿下也是亲眼所见。若是要我对这些事包庇隐瞒,颠倒黑白?,恕我没法?做到?。”
褚奉听懂了洛溦的意思?,道:
“宋姑娘思?诚为公?,褚某也绝不敢撺使遏善!黄世忠他们的罪,齐王殿下也不想宽饶,但眼下太后一党泼来的脏水,全是往殿下的身上在浇!”
“殿下带兵抵达淮州时,正赶上栖山教?开始滋事,按理说,他们先闹事、我们后赶到?,事后殿下又迅速地?控制住了局面,安抚流民,追剿叛党,从举措上看,根本就寻不到?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