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澹然道:“无妨。”
鄞况想起自己刚进?屋时,沈逍坐在案后执笔书?写、动?作流畅自然,要不是自己是个医师,知道他手上的伤深入筋骨,只怕根本猜不到他一笔一画都牵扯着痛意。
这世上大概除了宋洛溦,也没人能忍痛忍到这个地?步了。
到底两人都是从小割手换血长大的,忍耐力全都异于旁人。
鄞况调配好了药膏,拿着药匙,上前?为沈逍敷药。
沈逍微垂着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锐痛,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师父去世前?,跟你提过,我不太喜欢被人触碰。”
鄞况手中动?作微顿,觑了眼沈逍。
他是医师,从一开?始接触沈逍时,其实就留意到了几分。
不喜触碰,尤忌异性,不像是病理造成的症状,更像是心理上某种的问题。
最初鄞况不知缘由,也不敢擅自询问,后来师伯冥默先?生去世前?,跟他说起此事,他方才知道沈逍幼时曾撞见?过什?么。当即自己亦是惊懵了许久,更加决计不敢在沈逍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眼下听沈逍竟主动?说起此事,鄞况不再回避,老实作答:
“是,师伯跟我说过。”
沈逍看?着他,“我感到疼痛时,是不是……就不太会介意被人触碰?”
鄞况点了下头,从医者角度分析:
“是这样,太史令的这个毛病,属于是心病。人的身体疼痛时,就会短暂分神?,自然也就会减轻心病的负担。”
沈逍沉默了会儿:
“那你可?有什?么药剂,能让人觉得持久疼痛,但不会太伤身?”
鄞况闻言愣住,抬起眼。
常人求药都是抑制疼痛,哪儿有人专门想受苦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迫不得已之事,非得要他与人身体接触?
可?就算如?此,也用不着持久疼吧?
他看?向沈逍,见?他神?色清冷,一双墨眸深沉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鄞况还是秉承医者操守,老实作答:
“这种药,说实话还真没有。有痛感,那就必然会伤身。”
沈逍闻言,淡淡地?“嗯”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鄞况涂完药,重新裹了绷带,开?始收拣药具。
沉默许久的沈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上次你告诉我,宋洛溦曾经因为服药发烧而失忆。”
他停顿片刻,“有没有可?能,她会突然想起曾经遗忘过的事?”
鄞况琢磨了下,“大概是什?么年岁时的事?”
“不到四岁。”
“那就是第一次来长安的时候了?”
鄞况摇了摇头,“不好说。那时我还没出师,一直是师父在亲自照顾她,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当时具体是怎么个状况。”
又道:“但上回我说过,她的失忆不是不能逆转的病症,确实是可?以恢复的。太史令,要我去问问她吗?”
“不必。”
沈逍垂了眼,将衣袖拢到缠了绷带的手上。
鄞况埋首收拾药具,猛不丁的,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沈逍那个介意触碰的毛病,尤忌异性,而这么多年能近身接触到他的女子,就只有宋洛溦一个人。
那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