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们?出去!开城门?!!”
这群人都?疯了不成?!
她眉头紧蹙,下意识回护小腹。耳边却依旧鼓噪不休,操着各种口音的官话此起彼伏响起。
四下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张写满愤怒、不安、惶恐的面容。
“是王姬?可是王姬来了?”
“王姬听我一言!我等?绝不做那?可悲可怜的窝囊废!与其在?城中等?死,不如追随老将军放手一搏!”
“是生?是死、胜败全凭天命……我们?要为老将军收尸!王姬留步、王姬!”
“放我们?出去!再?这么下去,不饿死也要被生?生?困死在?这,我们?是北燕的商队、与你们?魏人内斗有什么干系?!快放我们?离开、放我们?走!!”
“王姬——!”
万民激愤,难以?轻易平复。眼下阵仗之大,更几乎要将城门?冲破。
饶是陈望与车马将军赵昭明闻讯赶来,拖着病体先后出面安抚,亦是杯水车薪。
“……”
赵明月掀开帷帽,与挡在?城门?处主?持局势的陈望遥遥对视一眼。
眼见得?他面无人色,肩裹白纱下更隐隐渗出血迹,便知此战凶险——竟连赵二?昔日一心?栽培出的接班人,如今,亦非对方一合之敌。
她心?中焦急,一时间,也再?顾不上什么仪态姿容。
甫一登上城墙,便双手紧扶墙根,兀自探头向下望去:
越过目之所及、城下令人悚然?的密密麻麻人头,只见远方魏军将旗之上,那?被穿心?而过、死不瞑目者……除了曾在?不久前与她公然?叫板的赵无求,还能有谁?
而那?跪倒在?旗帜下,身死而以?长剑撑住身体不倒的老者。
除了看着她长大、同样曾待她如珍似宝的赵五叔叔以?外,又还能有谁?
他们?都?……
“王姬!……王姬!”
她只觉眼前一阵发花,险些软倒在?地,及时扶住身旁侍女?伸来搀扶的手臂、方才勉强站稳。
不等?缓过劲来,又立即低声吩咐身后亲卫道:“速去叫人传信摄政王!绿洲城有难……速归,不得?有失!……越快越好!”
而亦几乎就在?这声令下的同时。
耳边,忽传来侍女?悚然?惊呼,她下意识循着女?人目光看去。
只见城楼之下,一身黑衣的魏将越过战阵、孤身纵马而来。似对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视若无睹,只扬声大喝道:“城中人听着!”
他的声量分明不大。
却不知使得?什么法子,竟教在?场众人个个听得?分明,如惊弓之鸟般、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城下一人一马,竟未着一盔一甲,男人高举手中尚方宝剑,勒马疾呼道:“奉大魏陛下之命,前来知会尔等?!”
“今日,若你赵氏开城门?归降,待我军入城,绝不伤城中一草一木,城中百姓,一切生?活照旧。如若不然?,大魏铁蹄必当踏平绿洲,尽斩赵氏!凡知错不改而手执兵刃者,皆杀之!”
此言一出,莫说赵氏亲卫,便是城楼上原本
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亦不由面面相觑:
百年前,辽西本就属祖氏王朝辖管,往上再?数几百年,与魏人乃是一个祖宗。
只因环境苦寒,交通不利,又有许多平民苦于生?计、落草为寇,久而久之,才成了臭名昭著的“三不管”地带。直至上一代辽西人在?阿史那?珠的带领下广植良种、重开商路,这颗荒原中的明珠终于重新焕发生?机。
他们?与如今攻城的魏人,本没有国?仇家恨。
又或者说,与其将这视为辽西与大魏的死斗,不如说,是赵家与魏家的不和——是魏家存活至今的几个兄弟之间,始终未曾平息的“内斗”。
他们?恐惧魏军屠城掠杀,更害怕那?帝炁如传闻般残暴无道。但假如,魏氏此来,真的只是为了收服辽西……而非踏平辽西呢?
箭在?手,却迟迟不发。
那?些方才还叫嚣着要开城门?与魏军一战、手握镰刀铁锹的平民百姓,这会儿,亦齐齐缄口不言。
诡异而幽暗的气氛,一时如狂风过境般在?城中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