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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宫外。
更深露重,夜半天寒。
值夜的侍卫呵欠连连,百无聊赖。期间,却不知?谁先开了话头,说起今日那神?兽大闹夕曜宫、抓伤世子殿下,竟还被陛下亲自送了回来的事。
“当真?那世子殿下平日里在宫中?横着走,论及受宠,还要压过太子一头,竟被个畜……被‘神?兽’比下去了?”
“哪能有假,白日里我?替人轮值,亲眼看到的。至于世子殿下么——说是世子,其实谁不晓得,他亲爹,那当年可都?是死在……”
话音未落。
“嘘!小点声、小点声,你脑袋不想?要了?”两人中?年纪稍长?的那个、显是性子谨慎些,当即低声呵斥道。
“怕什么?”年纪小的却不信邪,漫不经心地一耸肩,“这地方除了鬼,哪还有人能来听墙脚。要我?说,那小世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险些步了他爹的后尘——毕竟是个半大孩子么。听说,过这一遭,吓得魂都?没了,现如今还发着高热、病得要死不活。这谢后……人都?死了,生前?养的一只畜生,在陛下跟前?竟都?有这般威风。”
“威风有什么用。平日里,也不见陛下往这来。咱这门可罗雀的劲儿,半点油水都?捞不着。”
“可不么,都?好几年没——谁?!”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不停,忽然间,却见一盏宫灯、烛火熹微,自宫道远处缓缓而来,顿时心虚得变了脸色,齐齐抬头望去。
待人走到近处,却才发现,来的竟是个“熟面?孔”。
“陆太医?”
侍卫头领的目光径直掠过持灯的小太监,看向?那太监身后、一身青衣长?袍的男子。
再开口时,语气却不觉带上几分忖度:“您这是……”
“奉陛下之命,特来为神?兽诊病。”
“可是……”
两名侍卫迟疑地对视一眼,心道您大白天不来,偏挑夜里来?这……
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呐?
陆德生见状,也不过多解释,从袖中?径直掏出一只令牌:只见那黑底金字,上刻五爪金龙,龙爪之内,赫然正是一枚“炁”字印。当今天下,持此手令者,不过三人。
通行?手令?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后退半步。
“是卑职失礼,职责所在,还望大人莫要见怪,”半晌,却终是恭恭敬敬、给?人让出条路来,“陆太医,请。”
话音落定?。
那手执宫灯,弓背耷脑的小太监立刻机灵地走在前?头、持灯为陆德生引路——
直至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朝华宫主殿,反手合上殿门。
全程绷得大气不敢出的“小太监”,却才立刻背靠门闩、长?舒一口气。
红缨帽摘下,一头青丝倾泻。
“陆太医,”沉沉哑巴了一路,到这时,终于代那两名侍卫、问?出了心底一模一样的问?题,满脸无奈道,“有什么东西,非得这么晚来看?”
原以为是要低调不惹人注意,因此选个夜深人静时。为此,她甚至都?做好了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夜半翻墙、被暗卫逮走的心理准备,却不想?,这陆医士竟来得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人。
那半夜来的意义何在?
陆德生闻言,失笑不答。
眼见得沉沉忽被不知?从哪窜出的狸奴扑了腿,一脸紧张地示意那四脚兽“嘘”声,索性又?代她拾起一旁宫灯,做起了引路的差事——
“肥肥,你呆在这,不许再跟来了。”
内殿卧榻之下,便?是那再熟悉不过、寒气扑面?的地宫入口。
腿上,却是盘成一团誓不挪窝的崽子,沉沉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把这铁了心要黏她的狸奴揪开,只好向?陆德生投去求助的目光。
“带它一起来罢,不妨事。”陆德生却已先一步钻进密道之中?。
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沉沉想?了想?,到底将腿上“有恃无恐”的狸奴抱起,后脚跟了上去。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