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构建的世界观轰然崩塌,她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言文秀并不是她母亲。
等她回?过?神,怒火猛窜到心头?——
这女人有什么资格打她?就算萧郁是她亲生父亲,就算他和言悦的那段情是在后?者的主导下才产生的,她又做错了什么?是她求言悦将自己生下来?的吗?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周围人来?人往,频频有人朝他们看去,言笑并不在意,她正在组织伤人的语言回?敬,却在这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线:“言笑,你傻站在这做什么?”
他应该是刚来?,没有亲眼见证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从她左脸处红肿的巴掌印推测出她被对面的人打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冽,“老太婆,你打的?打她做什么?是手犯贱了?”
那时候的宴之峋嘴巴比现在还要歹毒,但又没那么尖锐、戳人心窝。
一次性冒出了数十句难听的话,成功将对面的嘴堵上,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妇人又有爆发的迹象,他终于停下。
言笑还没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手腕先被他箍住。
他的步伐很快,她小跑才勉强跟上,一面跑,一面盯住自己手腕看。
他的手很烫,像火炉一样,让她感觉自己裹在手心手背外的冰霜都?要被他融化。
等到那对夫妇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他才松开手。
言笑停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
更稀奇的是,等她平顺好呼吸,刚才那些情绪已经不见踪影。
她抬起眼睛看他,恰好他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滞了几秒,这几秒里,一片沉寂。
她自认为自己身?上最大的优点是拥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唯独那一刻,她没法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跳节奏,故作平静地开口问道:“嗨,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太愚蠢了。
或者问:“你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厉害,同?时她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好奇怪,想他问,又不想他问。
思绪百转千回?间,她的目光未收。
他今天穿了件长款风衣,内搭一件纯黑衬衫,下巴一半塞进裤子里,勾勒出紧瘦的腰部线条。
凛冽的气场没敛干净,表露在他微微拧紧的眉心中,他的双眼看上去更深邃了。
她一瞬不停地盯着,有些着迷。
或许这才是逃跑的意义,它使惩罚变得遥远,同?时又延伸了快乐,藏进局促的胸腔里,听见轰鸣声。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就是个再庸俗不过?的人,崇拜着英雄主义,渴望自己生命里也?能出现身?骑白马、带她脱离苦海的王子。
宴之峋上前两?步,手指碰了碰她红肿的脸,很快收回?,嘲讽般的勾了勾唇,“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喜欢我碰你。”
这句听上去其实?更像疑问语气。
言笑欲言又止,舔了舔干涩的唇,不答反问: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第二句话她没说,征求意见般的口吻,总让她觉得自己是在乞求一段无?望的感情,第一句话或许就够了,点到为止,才能留下足够多?遐想的空间。
宴之峋没怎么犹豫,“是,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呢。
言笑默了几秒,“我听说你朋友跟外语学院的女生告白了。”
宴之峋没料到她会这么往下接,一顿,“那你应该也?听说他被拒绝了。”
“嗯。”
他轻笑,“没营养的电视剧看多?了,现在谁告白去寝室楼下点蜡烛,要是我——”他忽然抿紧了唇。
“要是你,你会对她说,你要在五秒后?吻她,如果?她不喜欢,那就赶紧逃?”言笑循着记忆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