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言文秀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话说到?这份上,李芮彤也瞒不下去了,坦诚道:“其实是?宴临樾主动找上我的,他应该是?调查过,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想要给?你制造和小?少爷见面的机遇,正好那会你在着手?写《残照里》,书里有些地?方确实只能?算差强人意,我就想着要不就趁这机会——”
话音一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句:“等会,你就不问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
言笑说没必要问,“这不难猜。”
另外,她对他们的目的不感兴趣,也能?信誓旦旦地?认为他们处心积虑制造的巧合注定会偏离原本的航线。
见她毫无指责之意,李芮彤松了口气,“对了,小?少爷现在什么德性?”
算起来,她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宴之峋了。
言笑花了五秒思考,“还是?鼻孔朝天看人,语言中枢依旧紊乱。”
李芮彤又笑,“倒是?可以想象。”
想象这两个字将?言笑带回数年前。
每次见到?宴之峋,他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甚至连告白那天也是?,开口就是?一句:“你也喜欢我对吗?”
像是?料定了她的答案,他自信满满地?接上:“我会在五秒后吻你,你要逃的话,现在赶紧逃。”
如此?直白又不可一世,言笑直接听傻了,四点五秒后才反应过来,抬手?堵住自己?的唇,变相地?拒绝了他的吻,见他露出错愕的神色,便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补充道:“我不喜欢你。”
她不是?在欲擒故纵,那会她对他确实不含一点男女之情。
在她的注视里,他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挫败,然后一声不吭地?掉头离开,刚去理?发店修建过的头发,在风里竖成了白旗的形状。
那次应该是?宴之峋有生以来第一次告白失败,十有八九还被狠狠打击到?了,后来有段时间言笑都没见过他,再次见面那天称得上兵荒马乱。
……
李芮彤又问:“外形呢?有没有什么大变?”
“他又没去整过形,怎么可能?大变?”
言笑托着下巴,把记忆往回倒。
肩宽,腰窄,腿长,显得腰线比同身高的其他男人要高出一截,穿衣显瘦,脱衣——好像也没有那么显肉。
某些部位一如既往地?骨感很重,绝对和壮不沾边,但他手?臂线条匀实流畅,至于腰腹肌肉,她没看到?,也就不清楚,不过绝大概率不会出现啤酒肚、游泳圈。
李芮彤下了结论:“看来还是?帅。”
“那确实。”
“见到?你时,他什么反应?”
言笑毫不夸张地?说:“跟被雷劈了差不多,看起来还挺生气,不过没怎么发泄出来。”
跟她交往那会,她就觉得他好像什么生僻词都认识,就是?不会写“追悔莫及”这四个字。
他总能?给?自己?的失败从一切不合理?的外部因素中剥丝抽茧找到?看似最为合理?的借口,总而言之,他就是?不肯责怪自己?。
她顺理?成章地?相信,他也会把分手?的原因全都归咎到?她一个人身上,至于他,清清白白,一点污秽不沾,只是?一个再无辜不过的受害者。
可偏偏,他在看待旁人的问题上,格外清晰,当真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言笑补充:“今天中午,倒是?暗戳戳朝我发了顿火,然后莫名其妙开始脑补我还爱着他。”
李芮彤听乐了,扑哧一笑,“怎么办,听你这形容,我反倒觉得是?他还爱着你。”
这句结论没什么说服力,言笑只当耳旁风听听,“你错了,他也不爱了。”
他们交谈的过程中,他频频看向?自己?,但不是?余情未了的眼神,说白了,就不是?还爱着她的眼神,但他还在意她,或许比他们交往期间,更加在意了,最为讽刺的是?,这仅仅出于他的不甘心。
言笑这辈子品尝过很多次的不甘心,尤其在她懂事后,不甘心有这样?不健全的家庭,不甘心自己?的人生档案里有一个抛妻弃子的无良父亲,不甘心自己?或许一生都逃不开桐楼这吃人的地?方,不甘心言文秀对男顾客展露笑颜而被扣上勾引的狐狸精罪名,不甘心自己?因此?收到?连带罪责,被人骂小?狐狸精、私生女,被同学孤立、霸凌。
好不容易离开了桐楼,又开始不甘心因各种潜规则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后来不甘心因一时没守住侮辱,将?领导的脑袋当作生冻猪头塞进流理?台而失去体面的工作……
正因为有过这么多的不甘心,所以她才更能?体会到?它们能?对一个人的人格造成多强的杀伤力。
“也”这个字用得微妙,李芮彤听出她的态度,但这会只有半信半疑,毕竟不是?只有男人好面子,女人也爱逞强。
“你呢,见到?宴之峋什么反应?”李芮彤问道。
“震惊是?有,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震惊,就跟见到?了很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