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紧崩的青筋暴露情绪。
他一眼扫过去。
说闲话的两个人瞬间就吓得闭嘴了,结伴往远处走。
病房里老头子骂咧的话还源源不断殴在后背上,祁醒站在病房门口,眼见着外面人从很多方向投来异样的眼神。
他腮颊鼓动,半晌,不咸不淡地哧一声。
煞星?
半个小时后,夜幕降临。
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将繁华都市割裂成阶梯状,在纸醉金迷的缝隙里,藏匿着无数市井晦涩的旧巷老房。
祁醒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熟稔地辗转大街小道,最后拐进禄坊胡同。
胡乱垂搭的电线把天割开,绕进各家各户,大部分旧居被二次改造出租给外地打工族,狭小的巷子承受着超载的居住人口,一到傍晚热闹地挤不开身。
因为是深巷僻壤,腐藻极祁滋生,禄坊胡同的名字也频频出现在法制栏目之中。论脏乱差的程度,这胡同早就该被纳入拆除计划中,但不知怎的一直没有消息。
小巷子里开着各种外地居民弄的小商贩,祁醒抬腿迈过的水坑里,融着鲜鱼宰杀的血腥,摩托车不知减速,窜过他身侧,留下长串黑烟。
狭窄居民楼的铁护栏早已生锈破烂,挂着男女衣物,随风飘动。
不知谁家的电动车被误碰了,正发着刺耳的报警声,把一楼的小孩吵醒了哭闹,大妈开窗子泼骂。
祁醒稍压眉头,充耳不闻上了楼。
家住四楼,他打开家门,有人迎了上来。
贾明饿得游戏都打不下去了,扑上来:“醒哥回来了!靠饿死我了,买泡面了没?”
祁醒把袋子甩给他,扶着柜子换鞋,听对方问:“张家铭那个傻逼到底咋回事,两天不接电话不干活,还以为死了。”
张家铭是祁醒正带领的项目的制作组员之一,这个项目不仅是大四毕业的项目,更是急着拿第一挣钱的参赛作品。
“让他滚回去了。”祁醒甩了句。
贾明凑过去,碰碰他腰腹,“伤没事了?那帮讨债的孙子真下狠手啊,也就是你扛得住。”
“就是一堆臭流氓,迟早进去,想想我就气。”
祁醒挥开他乱碰自己的手,话都没说,往卫生间的水池子走去。
“那就行,没事,反正你手头马上就宽松了不是?”贾明烧上泡面的水,追着他唠:“你叔叔说借给咱的那笔钱,过几天应该就给了吧。”
“有这个钱,老祁下阶段的手术费就不愁了。”
贾明望向天花板,感慨:“之前谁说的来着,天无绝人之路,生活啊,总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就比如,虽然醒哥你现在穷困潦倒。”他拍拍胸脯,“但我觉得以后你绝对有出息,票子房子车子要啥啥有。”
祁醒停下洗手的动作,偏眼,轻叱一声:“我穷困潦倒?”
“以后没钱别张着大嘴找我。”
“哎哎哎,别啊。”贾明狗腿笑呵呵:“虽然我家有饭,但我就稀罕跟你吃这口泡面。”
“对了,我妈说叫你上我家吃饺子呢。”
去学校报道的前一晚,叶伏秋照例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给爷爷奶奶敬了晚安茶。
叶伏秋端坐在茶盘的侧位。洗茶、泡茶、拂盖、封壶…一系列茶艺在她手中稳步操作,她的双手如羊脂玉,绕着茶香,有条不紊,光看就是享受。
她先奉茶给爷爷,再奉给奶奶,眉眼温驯:“洋甘菊清茶,清热安眠,最近天气燥热,您二位要留心身体。”
叶知松接过茶抿一口,点头,笑眯眯夸:“好,圆圆泡的茶是越发甘甜啊。”
叶伏秋净手,规规矩矩放到膝前,笑得脸颊鼓鼓:“是花茶品质好。”
“水温还是烫了。”奶奶彭芹抿茶后,蹙眉提醒,“细节照顾不好,做什么事能成?”
“是。”叶伏秋又蔫下去,垂眸点头:“不会再犯了,奶奶。”
不同于丈夫的极力捧场,彭芹只喝了一口给出评价,然后放到桌子上没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