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宿,阿宿……”白珞嘶声大哭。
她将头埋在迟宿胸口,用泪水宣泄自己崩溃的情绪,扯着他的衣襟似在抱怨他为何要?昏迷那么久,听到迟宿嘴里轻唤自己的名字,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流泪。
迟宿的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过众多记忆片段,那些记忆一涌而上,几乎将脑袋挤得快爆裂开来,他忍着疼痛,气息不稳地哄着哭泣的小姑娘。
“珞珞,不哭了?……”
白珞一愣,感受到眼前之人?的不同?,“你想起我了?吗?”
“嗯……”迟宿虚弱地应了?一声。
不光想起了?她,也想起了?许多事,思绪停留在漫长的梦境和回?忆里,他的语速和气息都慢了?许多。
白珞乖乖点头,胡乱抹掉眼泪,焦急地问他哪里还疼,想不想喝水,要?不要?吃药……
迟宿一一摇头。这?具身体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但?是状况实在算不上好,要?想恢复如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只?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从?混沌窟逃出?来后就进入了?这?个地方。这?里没有人?烟,也没有鬼气,只?有一些雕像和破墙,看起来像一片古战场……”
古战场?
这?几个字再次刺激了?迟宿的神经,一双獠牙下意?识咬破了?嘴唇,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珞珞,这?附近是不是有条河,河边有座界碑?你有没有看到界碑上刻着什么……”
白珞被他失控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他说:“是,是有一座石碑,不过我没有注意?碑上刻着什么,你别着急,我这?就去看,不,我把它拓下来……”
她起身,一溜烟儿朝那条河跑过去。
天色暗沉,尚未破晓,白珞穿梭在那些雕像间有些犯怵,快速穿过河岸站在那座黑漆漆的界碑下,掐诀幻出?了?些笔墨,借着草野萤火微光把界碑上的字拓了?下来。
她带着拓文忐忑地回?到迟宿身边,却见适才靠在墙边的身影以?一种极平稳的方式,四肢着地坐下。
一见她回?来,那厮眼尾因喜悦而上翘,眸中含笑,若非生得一副隽朗的好相貌,那姿态怎么看都是两?个字——
傻狗。
“迟宿?”白珞咽了?咽口水,试探地喊他。
“珞珞!”
迟宿喊着她的名字。
脸上两?道月牙形的魔纹再次显现了?出?来。
……
鱼钩在水下动了?一下。
一直打瞌睡的巫医被鱼钩那端拉拽的力道惊醒,哼哧了?两?声开始收杆。
一条巴掌大的鱼还在他手心扑腾,盘旋在崖谷里的飞鸟就已经扑闪翅膀从?半空滑了?下来,落在他身边,温驯地看着他,长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巫医一手护着鱼篓,一手挥赶它们,“都给你们吃了?,我家?沐芳吃什么?去去去……”
视线中出?现一抹清冷身影,他惊了?一下,手中鱼篓掉在地上,引得围在他身旁的群鸟扑上前开始争食。
他顾不上捡起鱼篓,双手推着轮椅朝那人?迎了?过去,“阿楚姑娘,您怎么来了??”
白楚正站在陡崖前眺望悬崖下的村落,余光瞥见巫医的轮椅和他额头上蜈蚣似的长疤,道:“巫医,这?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就成这?副德行了??”
巫医:“阿楚姑娘,对您来说只?有一个月,但?是对于生活在这?个空间的我来说,已经过去整整五年时间了?。神境的时间流速是由大祭司的意?志所控制的,我没有能力左右……”抚了?抚额头上的疤痕,笑道,“这?道疤是为救沐芳留下的。我现在腿脚不好,记性也不好了?,多亏有他在身边照顾。”
“沐芳?”
“哦,就是您交给我的那缕残魂,那会?儿它太虚弱了?,我只?能强行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将半身神力注入到他的身上,取名沐芳……”提起沐芳,巫医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他现在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活泼好动,在蜀跃村生活得很快活……”
白楚看着他脸上满足的笑意?,皱眉道:“你怎么不去求那个人?帮忙?这?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
巫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说:“大祭司这?次已经休憩很久了?,吾不敢打扰。”顿了?顿,又说,“也许知道您来这?里,他会?醒来的。”
“醒了?又如何……”白楚眼皮懒懒一抬,朱唇张合,“我可不敢踏足凤凰谷,白白断送一身修为。”
说罢衣袖一挥,与巫医作?别。
巫医不敢怠慢,双手推着轮椅跟上她的步伐,将她送过了?桥,二人?一前一后往飞瀑下的白塔行进。
“你将那魂魄稳住就是了?,何必要?助他修成人?形?”白楚走在前边,道,“这?得费多少法力?让你这?个半神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