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看二人这般情形,更加不解他俩是何身份、是何关系,心里更犯嘀咕时,见年轻男子转脸朝他问道:“一串冰糖葫芦多少钱?”
小?贩连忙回答道:“五文钱。”
小?贩话音刚落,竟见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朝他伸手道:“拿五文钱来。”
小?贩在雍京城卖了十几?年的糖货了,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街抢钱,想吃白食还?理直气壮。
他目瞪口?呆,心中涌起怒气,想要直接拒绝,哪怕对方身份不凡,自己也不能吃这个亏时,又见后面人群里似乎有这二人的侍从在看着这里,大多身强力壮的,想自己势单力弱,双拳难敌许多手。
只能以消财免灾来安慰自己,小?贩忍着心中肉痛,从钱袋里摸了五枚铜板出来,极力维持着客气声气,“贵……贵人……钱……”
小?贩看年轻男子接过钱后,捉起那女子一只手,将那五枚铜板放在女子掌心道:“好了,有钱了。”
慕烟本不想买,但看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可怜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铜板,摘了一只耳坠下来并那五枚铜钱,一同给了小?贩,道:“给我一串冰糖葫芦吧。”
本以为要白送一串冰糖葫芦,却不想有此意外之喜,阳下那只琉璃耳坠熠熠生?辉,看着就值钱。小?贩惊喜过望,忙挑了一根最饱满新?鲜的冰糖葫芦,“您接着。”
慕烟接过冰糖葫芦后就要递给皇帝,然而皇帝却就弯身就着她手咬了一口?。
“原来吃到嘴里是这味道”,皇帝慢慢嚼咽着包裹着糖衣的山楂,细细品尝滋味后,看着她道,“味道不错。”
天色近晚时,被?皇帝拉着在街上游逛了小?半日的慕烟,又被?皇帝拉进了一座临水的酒楼。
二楼临窗雅间内,随侍宫人在验过食物无毒后,就皆退至雅间外,将雕花门扇合拢。珠帘低垂,窗虽关着,但酒楼外沁水河上飘荡画舫萦绕的歌声,乘着夜风缥缈传来,隐约就在耳边。
慕烟在歌声中自斟了一杯酒,送至唇边才饮了一口?,手腕就被?皇帝捉住。
“这酒叫梨花白,饮着似甜酿,但后劲醇厚绵长,有点烈”,皇帝道,“喝多了会醉的。”
慕烟一笑,“为什?么不能醉?”
仍是将酒往口?中送,而皇帝握她手腕的手缓缓松开,由着她将这一盅酒饮尽后,又自斟了一盅。
像真是有点烈,桌上几?碟小?菜用了几?筷,窗外一支小?曲缠缠绵绵唱至尾声时,慕烟双颊逐渐燥热起来,像是酒意在脸上薰腾,是春日明?媚的阳光热烈催发花枝,将桃花薰照得绯红。
慕烟从桌边起身,走至窗边,将窗打开了半扇,就侧身靠在窗棂旁,任秋夜里的凉风拂吹在她脸上。
窗外的沁水河两岸,是启朝京城最繁华的游乐处,夜里两岸明?灯高?照,倒映在水里似是漫天星河,画舫逐波,涟涟流水漾荡着星子与河灯。
慕烟想起小?的时候,在燕宫中的洛池旁,她和?萧珏曾在夜里一起放河灯,为他们不在人世的生?母祈福。
年幼不知事时,她因萧珏的驸马身份,认定了自己将来会与他成亲,在长大及笄后会与他共度一生?。
她喜欢和?萧珏一起玩,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或者说?更好,这样萧珏就不用陪皇兄读书,不会总被?功课等事绊着,有更多的时间陪她玩耍。
她这样想时,就和?皇兄说?,希望快些长大,快些和?萧珏成亲,到时候萧珏和?皇兄都不用天天读书练剑,他们三个可以天天一起玩。
皇兄微笑着看她,说?她若成亲了,就会和?萧珏搬出去住,不会再待在宫里了。
她讶然道,那皇兄一个人在宫里,岂不是很孤单。她问皇兄在她离宫后,会不会想念她呢。
皇兄微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是不一样的。
皇兄说?,男女之爱里,想念是要相见相守,但兄妹之情,想念是要遥遥相望。
她懂得兄妹之情,但不懂得男女之爱。
皇兄说?等她长大成亲了,就会懂得了,年幼的她也以为是这样,等到十五六岁时和?萧珏成亲就会懂得了。
所谓的男女之爱,如今已快十七的她,依然不懂,只知也没?必要懂得了,年幼的梦早就碎了,随着燕朝的灭亡、皇兄的离去和?她的一败涂地。
数艘画舫驶过,几?盏河灯被?流水冲击的波浪打翻,浸水熄灭,在深不见底的幽黑中翻沉。
慕烟垂下眸子,欲再饮时,酒盅却被?人夺去。
“酒已被?风吹冷了。”皇帝一手将她酒盅拿开,一手将窗关上,将她拢带回食桌前。
“非要贪杯,就喝点温的。”皇帝将他自己新?斟的温酒递到她面前。
她像是已经有点醉了,竟用双手捧着他执杯的那只手,就这般将酒盅捧到唇边,低头啜饮时,柔软的唇就触在他拇指上。
一小?口?一小?口?将酒抿干后,她像是只醉了的小?猫,长长的睫毛垂覆着,仿佛就要低头睡着了。
柔软的唇靠在他指端许久未动,皇帝以为她真睡着了时,见她微抬下颌,低低说?道:“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