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头看见,云霄正?和阿史那平说话,胸膛上的箭镞被?他在马上削短一半,剩下那半截始终埋在血肉之中?,血液干涸后,凝结成暗色的血块,悉数黏在伤口处。
男子?脸色苍白,只身形依旧傲立如松,只身站在黄沙地里时,用剑插在地里,一手撑在剑柄之上,姿态依旧倨傲冷厉。
“这?附近可有什么可供躲避之处?”谷雨听见他故意问?阿史那平,目的在于引导他自?己将埋伏的地点说出来。
阿史那平微微一思索,想到来时路过的夫羊句山峡。
不知为何,途径那里时,他心里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好像有股死亡之气盘旋在那山峡的高空。
阿史那平眸光一暗,撒谎道:“这?本王如何知晓?”
云霄似乎见他装傻,笑意变得微妙又冷森说:“如此,那朕与闵王当真是?躲无可躲,只能等着束手就擒了?”
将士们听到这?句话,原本就哀绝凄苦的心情更加沉重,不少人已经隐忍不了,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阿史那平见此,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用戎狄话高声制止手下人的哭喊,却根本不起?作用。
云霄只淡淡扫他一眼,不痛不痒地申斥了几?句,索性随他们去了。
一时间,两军都是?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哀转久绝。
“中?原的天子?,只怕这?样下去军心不稳啊!”阿史那平急切道,好似已经看到哀兵必败的局面。
谷雨看见,云霄这?才佯装出紧张的神色,眉宇间焦灼难掩,配合着将士发出一声长吁短叹。
“如之奈何?”
男子?嗓音低沉,如潭坠玉般透着股凉意,在拂过人心头时,留下若涉渊水的阴冷感。
阿史那平无可奈何,眼瞅着算算时辰,阿史那蓝的军队即刻便要赶来了,只能咬牙切齿道:“本王知道有一处,只是?从未进去过,不知道里面的情形。”
谷雨见这?话终于被?抛出来了,心情不由得紧张几?分,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借着和檀时野说话的功夫,余光不断留心那边。
云霄显然很沉得住气,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面露疑惑道:“当真,不过若是?连闵王都没进去过,只怕里面凶险难测,还是?不要随意踏入为妙。”
阿史那平定定看他两眼,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见云霄眉头紧锁,神情好似极不赞同他这?个提议,心头的疑虑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也不是?全然不知情,听说里面好像有一处峡谷,山势陡峭险峻,大军极难通行。”阿史那平接着补充道,鹰隼的眸子?闪烁不定。
谷雨心道好狡猾的人,明明清楚却瞒得严丝合缝,若非云霄心思复杂,只怕这?计划还不成呢。
云霄似是?仍旧不肯相信,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可眼底却滑过一丝的诡谲。
谷雨看见,他按住剑柄的手背上,青筋突然凸起?得极其明显,好似在催动体内的力量!
紧接着,那原本血迹干涸的伤口处,又开始渗满鲜血,鲜红覆盖着暗黑,顿时有种以血洗血的残忍感。
谷雨看得愣了会,继而快速反应过来,她不由得骨颤肉惊,这?人竟然对自?己狠绝到了如斯程度?
他竟然强行用力,将自?己原本血液暂止的伤口崩裂开来,以血肉之躯来逼迫阿史那平做决定!
阿史那平显然也被?那伤口吓着,心想这?人决不能出事,他一旦死在西域漠北,不仅曦国可能会找他麻烦,而且阿史那蓝也会彻底在西北称霸。
到时候整个西北将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眼下事情已经迫在眉睫,狼王的追兵不知何时就会赶到,事急从权也来不及犹豫了,中?原的天子?,本王与你一同进去,你还迟疑什么呢?”阿史那平蹙眉道,神情又焦急几?分,好似下一秒便能看见阿史那蓝的身影。
云霄这?才面色松散起?来,他环顾了周围的将士,做出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来,沉声道:“那……便听闵王之言吧!”
阿史那平这?才面露喜色,转头对戎狄士兵吩咐,全军暂时前?往夫羊句山峡!
在他的身后,谷雨瞥见云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男子?的瞳孔猛地一沉,冰冷的暗芒在眸子?里闪烁。
而那双凤眸波云诡谲,在阿史那平转过身之前?,轻轻垂了下来。
另外?一侧,谢直拿着地形图,和檀越一起?,正?率领大军朝着夫羊句山峡奔赴。
他们一路疾行,整军行动有素,尽量不发出什么大动静来,几?万人的军队行走在黄沙地里,气氛却出奇的安静。
朔北已然飘雪,雪花白絮纷飞,落满了人的肩头,谢直披着蓑衣斗笠,默然不语地骑在马上。
他们就快到达夫羊句山峡顶部了,若是?预料的不差,此刻皇帝已经引着大军往这?里赶来。
只不过听说与他们有一样目的地的,还有阿史那蓝的手下,不知这?回若是?半路遇上,彼此之间依旧是?化敌为友,还是?转而化友为敌?
关于这?一点,谢直琢磨不透,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
西北之战早晚都要开始,戎狄人大肆侵犯边境百姓,烧杀抢掠无一不做,且做完就走,闹得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