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已然就坐,满眼痛惜地看了看面前的装饰,以及桌上的瓜果,恨不得拿出本子?将这些开销记下来。
而谷雨也早早坐在?中央位置的左边,静候云霄的到来,她随手?拿起个葡萄,边吃着,边旁听大臣们叽叽喳喳。
“谢丞相,您好歹劝一劝陛下,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西北戎狄兵强马壮,不过?小小告捷,怎么就到了值得大肆庆贺的地步!”中郎将小声道,满眼都是忧虑。
“没错,如此恃勇轻敌,稍胜一筹便傲世轻物……檀将军当真不怕骄兵必败吗?”
“是这么说,这这这,哎呀!”
“……”
谷雨见?大臣们物议沸腾,全都蹙着眉头,满脸焦虑,忍不住设身?处地从他们角度思考起来。
本来皇帝御驾亲征是能够鼓舞士气的事情?,如今这么一弄,简直弄巧成拙,再这样下去只怕被戎狄俘虏,脑袋搬家?是小,危及江山社稷才是令人细思极恐的大事。
谢直一言不发,温润的眉眼间云淡风轻,他那身?黛蓝云纹素面夹袍拖曳在?地,北风呼啸而过?,将宽大的袖摆灌得鼓起,整个人犹如乘风归去般飘逸。
“列位臣工过?于忧心了,此次首胜乃是旗开一击,是应该好好庆贺一番的,这等喜事何必妄自菲薄?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可莫要在?陛下面前提及,以免失了圣心。”
谷雨见?他笑得斯文?俊秀,玉面仿若生光,在?满堂的臣子?里尤为显眼,可说的话?却叫那些人心头顿生恼火。
“看来谢丞相也学?会了逢迎,陛下能够容得下谢家?,全赖丞相的本事了!”
臣子?里有和谢直极不对付的政敌,见?此忍不住出言讥讽,言辞尖锐刻薄,顿时叫旁听的大臣心慌意乱。
谢直面容僵了一瞬,笑容敛起,温和的神色逐渐褪去,眉眼间转而是一种遥冷的意味。
他本就生得谦谦君子?的一张温润面孔,陡然冷淡下来,反而透着股难以忽略的威赫。
“张大人此言差矣,身?为臣子?,理当为君主分?忧解难,你如此看待君臣佐使,难不成对陛下有不臣之心?”他淡然自若道,细密的眼睫没抬一下,似乎并不将那人放在?眼里。
而那张大人本就位在?他下,自古尊卑有别,他贸然出言讽刺当朝丞相已属不妥,如何再敢多加置喙。
谷雨旁观着这出小插曲,对谢直的了解加深几分?。
“原来他这样的好好先生也有脾气啊,不过?那个张大人确实讨人厌,这样的人在?公司可是要被当枪使的。”谷雨默默腹诽道,支起手?托着雪腮,看着谢直若有所思。
而谢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又温吞着神情?,含着笑抬起酒杯,不着痕迹地朝她敬了一下。
谷雨眨眨眼,赶忙也悄悄回敬他一下,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正当他们俩做着小动作,自以为无人察觉时,云霄从远处缓缓走来,身?后跟着檀时野和檀越。
他的墨色长袍拖曳在?地,头上那顶金冠灿烂无比,在?灯火烛光间,玉面*七*七*整*理光华夺目,将一干人等衬托得黯然无色。
云霄很显然看到谷雨的小动作了,凤眸里不着痕迹闪过?些许不悦,他抬眼淡淡看一眼谢直,见?那人垂眸低头,正沉默着饮酒,便神色如常地朝谷雨走了过?去。
谷雨见?他过?来,高兴地挪了挪座位,正想抬头对他笑,却发现这人眉眼间拢着股淡淡的冷漠,凤眸里毫无情?绪,并不理会她的示好。
谷雨:“……”
这是大姨夫又来了?
她纳闷道,继而想到前两次的经历,感?觉他并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又恢复成这副狗德行,估摸着是自己哪里招惹他的。
紧接着她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挨个回忆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果然皇帝还是不喜欢女人干政。
“果然伴君如伴虎,对也不行,错也不错,迎合也不行,反对也不行。”谷雨腹诽道,觉得自己还是哄一下这个长期饭票比较好,毕竟在?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大西北,还得仰仗他改善生活呢。
于是她小心翼翼拿起颗葡萄,亲自撕了表皮,递到他面前说:“陛下,这葡萄滋味甚美,我特地剥来给你,你尝尝?”
谁料云霄只是默不作声看着她,俊颜上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谷雨的示好。
谷雨:“……”
讲真,做人太狗,容易没朋友。
她眉心微蹙,下面的人都在?看她笑话?,虽然因为云霄在?此,都不敢明说出来,可那眼神里的不怀好意真是呼之欲出的。
谷雨本来也不是什么爱讨好人的脾气,能亲自剥个葡萄,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再要多一分?都没有,瞧把你给能的。
所以她也不自觉冷了脸,顿在?空中的手?微缩,眉眼里尽是不耐烦。
正当那拿着葡萄的手?准备抽回时,云霄开口了:“朕要你喂朕吃。”
谷雨愣住,看着那张咫尺俊颜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神色不变,满眼都是理所当然,甚至身?姿微微前倾,做出让她方便喂食的姿态来。
原本看戏的大臣们瞬间呆若木鸡,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内心掀起惊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