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谷雨几乎成天呆在马车上,抱着暖炉烤火取暖,又因?为?太过干燥,经常早上莫名其妙流起鼻血。
云霄嘱咐了白鹤来照顾她?身体,他望闻问切一番后,又多加了些许温补的药材,同时亲自煎好端来,每隔几日便要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谷雨抱着药盅,一言不发地将药喝完,她?脸被冻得有时候泛着青紫,有时候又苍白无比,唇色惨淡一片,瞧着又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白鹤在她?身体虚弱时,态度反而?好上不少,说话也不阴阳怪气讽刺人,语气虽说依旧冷淡,但是言辞里总是透露着微末的关?心。
谷雨被他灌了许久的汤药后,骨子里那种阴寒感果?然被驱散不少,脸色瞧着也有些血色,再不像初入西北时,是个苍弱无力的病秧子了。
他连着照顾她?好几天,渐渐的谷雨对白鹤的感觉也不再那么尴尬得抠脚趾,反而?和他莫名其妙熟悉起来,彼此之间偶尔也会聊些其他话题。
“公主最近几日最好喝些雪梨汤,或者泡些枸杞茶,温补润肺,若是身子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微臣。”白鹤边诊脉,边说道,嗓音如风过无痕般轻微。
谷雨点头,认真?道:“这些日子,多谢神医费心操劳,若非有你?在身边,我只怕要吃番苦头了。”
白鹤则意味不明地抬了抬眼皮,一张玉面如冰雕般冷傲,口气冷淡道:“怎么会,厉国也是这样的气候,公主到了这西北,合该觉得亲切才是。”
谷雨:“……”好好的,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系统从未和她?说过厉国的情况,身边人包括云霄,也从来不会主动提及,故而?她?是真?的全然不了解的。
“还、还行吧……”谷雨讷讷道,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茬子。
白鹤眼睑垂下,眉梢处的冷漠忽而?减淡不少,他相貌生得飘逸宁人,身披白衣时当?真?人如其名,犹如云中?仙鹤般清雅脱俗。
“公主……可还记得故国?”
谷雨听见白鹤问道,声音泠泠然如冰泉冷涩,又好似漫天的飞雪飘然,拂过人心头时能?荡起淡淡的寒霜。
她?绞尽脑汁,最终语气干涩道:“嗯。”
不回答“嗯”还能?回答什?么呢?
多说多错,错了就有破绽了,她?不怕白鹤告诉云霄,她?只怕被人当?成怪物。
毕竟这身子仍旧需要白鹤的医术,来维持基本的生存活动。
白鹤也不知在想什?么,淡漠的神色间星星点点,不瘟不火地抬眼瞧她?许久,那目光不近人情,直瞅得人心里发慌。
“公主记得故国的什?么?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可还有什?么印象?”他又问道,袖手旁观着她?的反应。
谷雨气息微沉,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唇瓣抿了一下道:“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1,你?我皆来自厉国,自然会将那里的情状深刻于?心,只是既然旧国已然倾覆,旧民已换新民,朝代更迭本就是常事,并不已人的意志为?转移。”
“如若要一直耽于?往昔,自苦自怜,只怕最终为?难的还是自己?。”
她?这话憋了很久,主要是为?了接着故国的事情,来劝慰他放下和原主的那段情,毕竟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回应他的。
不管是故国,还是旧情,她?都做不到。
白鹤却?神色虚妄,低声喃喃道:“……耽于?往昔,自苦自怜?”
谷雨点头,又说道:“是,人终究还是要往前看的。”
白鹤淡漠的眉眼黯淡下来,冷若冰霜的面容浮现着寂寥落寞,像是一只落单的孤鹤,独自在漫天的雪原中?徘徊。
他等?了许久,也盼了许久,终究没有看到那个人回眸奔向他的身影。
谷雨见这事情终于?被撬开一个角,赶忙又在心里措辞一番,接着道:“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和自己?喜欢的人关?系很好,后来时过境迁,二人也是阴差阳错,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开始我那朋友不能?接受,但是有些事情错过便是错过,再要去追究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说得诚心诚意,话语里都透着股老妈子式的语重心长,一时连自己?都觉得怪异。
可谁料,话还没说完,却?被白鹤匆匆打断。
男子拂袖站起身,置若罔闻般抬手道:“微臣还要去准备些药材,就先行退下了,公主暂且休息,倘若身子不适,再来告知微臣。”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雪白的衣袂飘飘然,好似谪仙人一般。
剩下谷雨苦笑着,搂着汤婆子沉重叹了口气。
没办法,不听啊。
亡国公主21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1
谷雨日夜兼程,随着?军队抵达玉门关?外,此地为通向西北的重要门户,再往前走便是西北狼王的统辖范围,往后则是曦国的阳关长城。
这里?比阴山山脉地带还要荒凉,漫地都?是阔野的沙漠,举目烟尘斗乱,满眼?黄沙漫天,完全不像能住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