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许久,谷雨手?都酸了,一盘墨汁才终于研磨好。
她揉揉手?腕,抬头说道:“我磨好了。”
云霄瞟一眼那盛满了的墨汁,神色看?不出情绪,嗓音更是如潭坠玉般幽冷,听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磨好了?”他?说道,几个字已然写好。
他?的书法是极好的,字迹遒丽秀逸,力透纸背,落墨行笔间透着股阳刚苍劲,一如他?这个人总有股唯我独尊的气势。
谷雨见了心生?赞叹,点点头,刚想放下墨锭,谁料云霄抬起?手?,将她刚研磨好的一盘墨汁,悉数倾倒在窗外的竹林泥土地上。
随后将砚台往桌面上一搁,语气毫无起?伏道:“继续。”
谷雨:“……”什么意思?
她无言以?对,抬头去看?他?,发现男子?面色如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姿态这样的恣意散漫,举止又透着股浓烈的不容拒绝的气息,叫人瞬间产生?一种被?逼迫的窒息感。
谷雨蹙着眉头,很心疼那方?松烟墨,这墨价值千金,一墨难求,竟然被?他?像倒水一般拿去浇地了?
真是暴殄天物!
大概是她的情绪表露地太?明显,云霄停了挥毫,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狼毫笔,神色不动道:“怎么了?”
这声音犹如清泉溅石,泠泠间透着股彻骨的冷意,谷雨听来只觉得身?上反射性激起?层战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她觉得这人阴阳怪气的很,是谁又招惹到他?,叫他?憋屈得把气撒在这里?
“没什么。”谷雨态度也冷了下来,同样面无表情地拎起?墨锭,又照葫芦画瓢地研磨起?来。
云霄唇畔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低头写起?字来。
这一回字迹潦草凌乱,笔画不清,乍一眼看?过去犹如发泄一般,竟然叫人觉得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鬼画符。
谷雨只想快点磨好,也顾不上手?酸了,手?上的力气加重,手?速加快,很快又磨好一方?墨汁。
谁料云霄又是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然后抬手?把墨汁悉数倒了。
墨香混合着竹叶的清气,萦绕在桌前案边,谷雨脸色乍红乍白,有些绷不住地紧紧盯着他?看?。
可男子?反而优哉游哉起?来,紧蹙的眉头都舒缓不少,慢条斯理地写着下一幅字帖,字迹复又工整有致起?来,洋洋洒洒间笔走龙蛇。
谷雨眼神都激越起?来,心口更是堵得慌,她很肯定,云霄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为什么啊?
谁招惹到他?了?
既然是不爽了,那去找那个让他?不爽的人啊,在这儿磋磨她做什么?
这简直就是毫无道理,无缘无故的迁怒嘛!
她紧蹙着眉头,还没等他?发话,便?发泄似的主动推起?了墨锭,心想这次要是磨好,他?再?找茬,那她也不伺候了。
爱咋咋,爱谁谁,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因为纯粹是发泄怒火,故而这次研磨的力气大了许多,整个桌面被?带动地微微不稳,不少墨汁随之洒了出来,沾在她月白的袖子?上,瞧着既不干净,也不体?统。
云霄气息微沉,一手?按住桌面,用了些力气在桌上,然后在不再?动弹的案几上继续埋头耕耘着。
研磨的声音急促刺耳,几次刮擦着砚台,让人心情更加烦躁了。
谷雨和云霄脸色都不太?好,好像彼此隔空较着劲一般,一个磨墨快似闪电,力道又重又莽直。
另一个字迹时而潦草不堪,时而工整有序,好像自己走完了一个起?承转合。
谷雨这边终于又研磨好了一方?墨汁,云霄又要来倒,她受不了地将墨锭重重一搁,开口道:“你?吃错药了?”
墨汁撒了一桌,把雪白的宣纸染得狼藉,云霄额际的青筋一跳,这些年还没有谁敢这么和他?说话,这是第一个。
他?的凤眸里不由得蓄满怒意,冰着一张脸,轮廓分明的俊颜上线条略显冷硬,最后竟然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寒意涔涔,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谷雨怒火中烧,还真就不怕他?了,瞪着眼睛说道:“我说,你?吃错药了,一直折腾我和这个墨汁?”
云霄见她如此胆大包天,一手?重重拍向桌面,狼毫笔被?震动地滚落在地,笔架也随之碎落,玻璃渣滚了一地,瞧着架势隐隐有雷霆之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