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玉此时却是勾唇笑了。
她也想起了墙头挂着的草人。那位好儿郎看清自己是死在谁弓下时,表情可是相当精彩。
“有得罪人的事?要给你?。”裴疏玉淡淡道:“敢做吗?”
沈兰宜垂了垂眼,一时没?急着答。
裴疏玉都这么说了,那确实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沈兰宜如此,裴疏玉以为犹豫了,正要再问时,却忽然听到她斩钉截铁地应了声“敢”。
“死了人,不能白死。”裴疏玉笑笑,继续道:“胆敢密谋刺杀本王,这犯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惜本王手底下粗人多,抄家也是个细致活,许多人做不来。”
其?实按理说,永宁王不过一亲王,没?有将人抄家灭族的权力。
所?以在事?变之前,裴疏玉还是会装模作样把定罪论罚的事?情交给顶着地方官职衔的人的。不过事?变之后,面子功夫她也懒得做了。
听完,沈兰宜诚恳地道:“抄家也就罢了。灭族?这些‘叛逆’里?难道没?人姓裴?”
裴疏玉:……
她生来六亲缘浅,也并没?有把那些同族的叔伯当亲人,一时嘴快竟忘了。
沈兰宜也觉得自己这个重点似乎捕捉得不太?对?,她轻咳了一声,道:“殿下还真?是知?人善用?。我才从京城来,在这里?两眼一抹黑,怕是最相熟的就是殿下本人,要我去做这件事?,还真?不担心?谁被轻纵了。”
叫人去做这背黑锅的事?情,裴疏玉也一点不愧疚,她点点头,道:“还有一条,你?这三年做的都是背地里?的生意,也应该清楚,这些人若有家私,该往何处藏。”
沈兰宜:……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
不过,沉默归沉默,她的神色倒依旧自若,果真?应了那句“敢”。
见状,裴疏玉挑了挑眉,道:“本王会点几个得力的助你?去做这件事?。得罪人不假,但这同样也是你?最快立威的方式。”
做这种事?的,一定是永宁王信任的人。
姊妹妯娌间,常常都有小团体之分,更别说偌大的北境,永宁王的手下,派系抱团自然不会少。
不必裴疏玉说,沈兰宜心?里?也清楚。她更清楚的是,以她自己的身份,莫说本就不熟悉这边,就是日后熟悉了,恐怕也很难与任何的派系有牵扯。
想到这儿,沈兰宜抬眸看向裴疏玉。
裴疏玉像是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不咸不淡地斜了她一眼,道:“孤臣有孤臣的好处。”
沈兰宜想起凌源,想起另一位还没?见过,但是能被裴疏玉信任去演反间计的岑寂岑将军,心?里?便有数了。
这两员大将可都不姓裴。
从最开始,裴疏玉便在有意减轻裴氏之人在她身边的影响力,相比那些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更愿意用?一些草根出身的人。
“另外,三年里?私盐所?募之数额,还需你?与这边再核对?一遍,”裴疏玉继续道:“这笔钱北境分文未动,等你?抄完家,这笔钱会分作两部分,其?中?一宗交由你?去做一件大事?。”
原来才说到所?谓“要事?”。沈兰宜忍不住嘀咕:“既有正事?要做,相比私盐的大钱,殿下还惦记那抄家的三瓜俩枣呢?”
裴疏玉理直气壮地道:“你?要不乐意,本王明日亲自去,正好消遣。”
沈兰宜只是说说,没?有真?的推辞的意思。裴疏玉也只是说笑,她就是真?的有心?,也没?空亲自给自己活阎王的名声再添一笔,最后只道:“时候不早,你?回去。明日去正院东厢,与另外几个见一见,商量商量。”
沈兰宜躬了躬身,轻手轻脚地推出去、带上了门。
只是走出几步,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门缝里?的光没?有变暗,反倒被人挑得更亮了,一副要战至天明的架势。
沈兰宜轻轻叹口气,转身回去的步子有些沉重。
她有时觉得自己已经做事?已经足够用?功,一抬头看每日更新来抠抠群四二而儿无酒幺死启到这样的主上,却还是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或许是因为今夜所?谈事?务的缘故,这一晚,沈兰宜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
梦里?她是个穿着汗衫的刽子手,一刀砍下去,人脑袋就像稻草一样轻飘飘地飘走了。
醒时已经天光大亮,沈兰宜扶着珍珠的小臂勉强起来,把汗湿了的中?衣换下,简单拾掇了一下便出了门。
晚间独行都没?有迷路,眼下她更不会走错,顺着方方正正的石砖路,刚看见东厢在哪,沈兰宜忽听得有人唤她。
“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