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排人把守、暂时困住谭清让,就是怕在顺利立下女?户之?前,再生什么事端。
两辈子已经为这条命这口气掉过太多的眼泪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沈兰宜振作起来,一骨碌钻进?马车,吩咐车夫往府衙处开。
今日上值的小吏正是受她买通的那个,见沈兰宜来,这小吏忙不迭迎上来,道?:“夫人。”
沈兰宜笑着道?:“不必叫我夫人了,喏,这是和离书,立女?户的其他东西先前已经给过大人。烦请大人行?个方便。”
不只是这小吏,他的上官沈兰宜也早走动过。
况且沈兰宜立女?户一事也不算不合规矩,她还如?此周到,小吏一叠声道?着好,便开始登册了。
京城里?一棍子打下去,十个人有九个是当官的。大小官员多了去了,普通人自过自的日子,谭清让这个名字还不至于如?雷贯耳到连一个小吏见了都警醒,是以,要经的手续很快就要办妥了。
只是最后,小吏拿着和离书核对的时候,忽然发现些不对劲来,拿圆章的手顿了顿。
沈兰宜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小吏啧声道?:“写了个别字。喏,这明明是个‘清’字,却?少了一横。”
第67章
听见小吏说了什么之后,沈兰宜的眼皮突地一跳,道:“那这可怎么办?需要重新誊写吗?”
好在小吏是疏通过的,没有刁难的意?思。
这会子他摆摆手,只道:“不必不必,不过一横罢了。我这边该怎么弄怎么弄。”
沈兰宜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大人通融。”
她随即又问:“那这一笔……可方便补上?”
小吏正色告诫她:“不可,每个人的笔迹都是不同的,若只缺漏一笔,上头有手印都还好说,但若后来添补被发现?了,反倒成了伪造的证据。”
说着,这小吏还不忘自吹:“像我这般仔细的人不多?啦,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也?不是什么机要文书,到了年尾清档的时候,有没有人核验都两说呢。放心,不会有人在意?的。”
沈兰宜稍放下心来,随口吹捧了两句。
小吏造册的时候,沈兰宜摸出自留的那份和离书,便见“清”字上确实少了一笔,只是不细看?不明显。
若只有一张上的字迹有缺漏,还有可能是笔误——当然?,一个饱读诗书的士人,写坏自己名字的可能性,就算有也?是微乎其微。
可每一张上的“清”都缺了那一横……
沈兰宜眉头皱起,想?到方才?小吏说的那番话。
莫不是想?惹她情急之下,动手添那一笔,他日好叫这和离书作废?
手在袖底无意?识地紧捏成拳,她就知道,以谭清让的为人和脾性,最后怎么可能答允得?那么轻易!
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
沈兰宜转念又想?,今日把户头立下远走高飞,就是少一笔也?不能如?何。
便是待某日他官拜太子少詹事?,那又怎样?他还能去裴疏玉的地盘上把她拿出来不成?
也?许有更稳妥的处理办法,但时间上折腾不起了。
谭清让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处理他没处理他那登徒子弟弟那么简单。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留生变的时间。
他一定会去查这几年她的底细,也?一定会去查消息是怎么到她手上的。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宜,今晚城门落钥之前,便会彻底离开京城。
小吏动作极快地办好了手续,把一应籍册和文书都交到了沈兰宜手上。
末了,他还不忘笑眯眯地道:“解缘舍结,更莫相谈。沈娘子,他日若再觅良缘,在下也?想?讨杯喜酒吃。”
只是讨巧的吉祥话,沈兰宜笑笑,没在意?小吏默认她一定会另嫁之事?。
——
中平二十年,隆冬。
北境,永宁王府。
相比京城里的那座空壳,北境的这座,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王府。
乌头的外门往里,便是王府的正门,大门楼高二层,上覆陶瓦、角翘鸱尾,夯实的白?墙横穿向里,分?出内外两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