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变故发生?,谭沈两家解除婚约,他娶了自己?心仪的方姑娘,保不齐多年以后,同样嫌弃她?恃才傲物、嫌弃她?十指不沾阳春水。
“收到屋里去,”沈兰宜淡淡地道:“按他说的,找人赶两身衣裳出来。”
东西她?可?以笑?纳,至于那些不知是?好是?坏的“怜惜”、“体恤”,她?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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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寿宴,皇帝有意大办,宫内流水席几乎要排到宫墙外,宫外,太后寿康宫里的几个掌事?姑姑,也都各自去了护国寺等处,搭棚施粥接济百姓。
夜宴要等太阳落山才开席,然而进宫流程繁琐,这回往来者众,各家更是?清早就起来准备。
前一日,宫里的司礼太监已?经照礼单纳了礼走,否则今日会?更手忙脚乱。
前世今生?,沈兰宜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因此,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忐忑。
皇帝也好,太后也罢,都有各自的命运与结局,在生?与死之?间,谁也没有比谁多一个脑袋。
更何况,以谭清让如今的官身,再加上她?平平无奇的身份,宫里的那些倾轧压根就到不了她?头?上。
想到这儿,沈兰宜心宽得很,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糖糕。
她?家夫人最近酷爱吃这些,珊瑚忧心地道:“夫人,马上要进宫了,还吃吗?”
沈兰宜咽下糕点,答:“正?是?要进宫了,赶快填填肚子,宫宴就不是?奔着让人吃饱去的。”
珊瑚性子躁些,珍珠更沉稳,今日这种场合,她?便让珍珠跟着。珊瑚倒是?没有半点异议,她?听?说书的讲故事?讲多了,总觉得宫里头?十分?危险,也并不想去。
沈兰宜哄着明?显紧张的珍珠也多吃了点东西垫巴,正?说着话,谭清让那边来人了,催她?快些。
到了前院里,谭远纶和许氏、谭清让,这一家三口已?经聚在一起了,沈兰宜姗姗来迟,先屈膝赔了不是?。
谭远纶对于这个儿媳没什么印象,只淡淡嗯了一声。许氏瞧着似乎有话要讲,觑着父子俩神似的神情,最后只睨了沈兰宜一眼,没说话。
沈兰宜走到谭清让身边,小声地叫了句:“三郎。”
谭清让侧过脸,瞧见自己?前日里送的金钗,如今正?被她?好好别在发髻上,指尖一热。
老少两对夫妻各自乘了一辆马车,吱呀呀地往宫里去。沉默的石板砖路上,只有往来不断的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响。
沈兰宜垂着眼帘,摸自己?的指甲打发时间,谭清让把她?的举动误以为是?一种局促,蹙了蹙眉,道:“别胡思乱想,你只管跟在我身后。”
他的语气不甚动听?,沈兰宜眨眨眼,只哦了一声。
都说一入宫城深似海,不说旁的,只这望不见底的宫墙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从进宫起,沈兰宜从善如流,只管跟在谭清让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规行矩步,一言不发。
第二道宫墙的入口处,守门的侍卫正?在查验各家的身份,一一放行。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突兀的骏马咴鸣。
众人皆是?咋舌。宫内不许纵马,进了第一道墙口之?后,任你多尊贵都要步行入宫,竟有人将马骑到了这里?
再一抬头?,见正?翻身下马的是?人尽皆知的那位异姓王,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心下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位确实?是?有些特权的。皇帝有时候也乐于永宁王展示给他的这种特权,说直白点,不怕他年轻气盛,就怕他老谋深算。
今日寿宴,裴疏玉身着亲王常服,头?佩玉冠、腰束革带,往那一立,端的便是?个浊世佳公子。
她?长腿一跨就下了马,将马缰凌空一抛,头?也不回,身后自有宫门卫替她?去牵马。
“宫有宫规,本王也不会?犯禁。”裴疏玉大剌剌地走到所有人之?前,站在守门的侍卫跟前,双手一摊,“喏,查查本王可?有不妥之?处?”
侍卫哪敢查她?,只眼神还是?讪讪地、落在了她?腰间的剑上。
裴疏玉的手随之?落下,长指缓缓握在剑柄上。
众人的视线和心似乎都跟着她?的动作悬起来一截,好在,里面只是?一把无锋的文剑。
在她?来时,众人自觉都退开了些,谭清让也不例外。
他心下正?感慨于这永宁王的做派不羁,稍侧过脸去,却见自己?身后的沈兰宜,正?怔怔地盯着前方。
“做什么?”他压低了声音。
离得太紧了,以至于沈兰宜甚至能看?出,裴疏玉今日所佩文剑,正?是?那日救她?染血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