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也不会步他的后尘。”捧过她的脸,他不容她再回避,“我?说过,要留你一辈子……”
怀中人?起了?低哑抽泣,惹得他心?口闷痛。手上却没松,反是眉梢一挑,薄唇扁着?显出从未有过的神情:“你是傻的么?五天以前,我?的眼睛瞎了?,还真以为你死了?……可、可本君也不是活着?。”
哪怕是行尸走肉,他也一样得活着?。
不像那个人?,抛下?她,重名?义权势轻生死。
“别说了?,别再说下?去?!”从他怀里抬起头,她已是泣不成声。
审视珍宝般,目光一寸寸逡巡着?她痛苦神色,他松懈下?刻意装出的委屈,碧眸寡淡无神,忽一字一顿地木然?道:“季长乐,是不是、能用我?的命换他的,就好了?。”
她是水做的吗,一淌起泪还跟从前汪洋似的。
这一句里的寂灭淡然?,并非是矫饰,而是这两年里,最真实的日日夜夜。
一命换一命么?
赵姝忽然?伸手探进他衣袍间,一个廿岁出头剑术无双的成年男子,顺着?上臂到腕子手掌,她摸出了?那浮凸骨节间不寻常的绝望,和那绝望里的坚韧。
该是要怎样的心?智,才得如此坚持地‘苟活’着?。
诸般历历,经年几许,一瞬瞬从眼前晃过,都?是他,甘愿替她遮挡风雨的场景。
年少?时的梦,和现世里的恩情,二者分量几何,今时今日,又?怎会分辨不清。
“再有两日,把你身上的残毒清干净。”她想撑起些身子,让自己的话掷地有声些,却终归被他按着?,眉梢里又?显出些示弱的媚态,“男欢女爱,不过阴阳和合,顾虑什么。”
言罢,她眉梢轻结,半嘟着?唇,只想速速了?解这一夜。
“两日后,你待如何?”他强压下?欲,按着?她不得动弹。
愕然?顿住,赵姝心?海碎成千万片,只稍一收敛,她哽着?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拧着?眉拼着?力气去?褙子衣带。
热气氤氲交错间,衣带帛裂,是无可挽回的光润魄韵。
对上男人?沉溺目光,只稍用一二分力,便?是叫人?缴械入瓮,一晌贪欢无度。
第109章终章3
帐子在熏风里缓动,月影慢慢挪移着,从床头照到床尾。
他分明说要堂堂正正六礼俱全地去迎她,心里头千万般不愿如斯苟且,却终归敌不过?阔别?二?载后,她拙劣的热情。
夜深阑尽,唯有远处偶然的一二声蝉鸣还在。
一场情事过?后,榻上衣被整肃,并不显得如何凌乱。
赵姝发根尽湿,虚着眼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眼前?男人。
更漏在外?间,她只能通过?月影的位置大致判断已是后半夜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嘴没得闲,或急或缓的,始终在絮絮说着别?后事宜。无关列国、朝野,是她没听过?的荒芜、黑暗、绝境。
她没法子出言,似一叶扁舟颠簸着,渐渐的,却也能与他感同身受。
昏睡过?去之前?,她叹息着抵靠上他额,轻拂男人两颊湿痕,哑声许诺着哄:“不会再?骗你了。”
……
三日后,泾武县府门前?长街一角,最西侧暗巷边空置了多月的一所简陋的单进二?层铺面终于?赁了出去。
卯初刚到,天边雾蓝蓝还没亮透,门板子就被一片片卸下来,露出韩顺一张没睡醒的脸。
他打着哈欠,困得淌下一行泪来。
“偏要去采什么灵药,这时辰还不回。”今儿是医馆开业的第一天,韩顺一面嘟囔着准备,目中焦急隐忧下骂骂咧咧的,又怕吵醒了里间的二?丫,只得按耐下心,放轻了手?脚收拾铺面。
对?于?这几日的事,他并不知情。赵姝让他去洛邑,他没走。后来便有县府的人送来五十金,又递了赵姝的手?书出来。
绢帛上只写了让他赁间铺面的事。
他只当事情了了,对?着五十金巨财,当天就赶忙领着二?丫出门看铺面,最后择了这间荒弃数月最不起眼的一间后,连夜就搬了过?去,在院子的老树底下刨个坑埋好钱。
到第七日黄昏,赵姝果然拄着拐,由一个差役背着药箱送了回来。
回来头一件事,就是给小二?丫诊脉。才一看完,她眉头就深深拧了下。当时韩顺正给小丫头挑鱼脍里的细刺,就见她随手?袖了块硬的石头似的饼子,提过?药篓子和剑就往肩上背,起身道:“小鲐底子太弱,倒是我疏忽了,寻常法子治下去,往后年岁大了要留病根的。县志里记了种?灵药,我去趟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