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姐姐可晓得古时有?一神机料算的先生,能准确料到何时落雨,何时刮风打雷,每每有?人问他,他总能说出来个大概的时间,时间久了便有?人唤他时雨先生。后来有?一个小童去问他,‘时雨先生,时雨先生,我听说了你总是算到了何时能下雨,你难道是雷公转世吗?’”
宋礼情想到了这笑话,就总想发笑,还不待说到了关?键之处,自?己就先笑不停了。
她缓了好久,才继续说道:“然后时雨先生便说,‘我这是年轻时候不爱穿棉裤染了的病,年纪一大这腿就撑不住了,一到雨天就犯疼。天要不要落雨,我不晓得,但我的腿晓得!’”
宋礼情说完了这话,便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可转头见得他们四个暗卫又加之温楚的表情,看她若看智障,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闷闷道:“不好笑吗”
“不好笑我便不说了”
温楚见她这样,反倒还要安慰起她来了,她以手扶额,有?些?许无奈道:“非是嫌你,只是如今也有?些?不大合适再去笑了。”
宋礼情道:“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大好”
温楚牵强笑道:“没?事的,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的。”
分?明看着就一点都?不大好啊。
宋礼情见温楚这样说瞎话,只是垂着头道:“可你看着一点都?是不大好。”
几天之内,死了父亲母亲。
是个人都?不大能好。
宋礼情看向了屋内,侍女们从里?面接着端出了一盘又一盘的血水,宋礼情也湿了眼眶。
“楚姐姐,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可是,我真的有?些?心疼他我今个儿不要这脸了,可也要说。哥哥小的时候叫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祖母,抛弃过所?以才可能变得这样神经兮兮,他想要什?么,就死也想要把人留下,这是他的不对,是他的错,可我想他如今的真的改了。自?你走后,他那样一个意气风发,从不颓唐的人,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我别的绝不敢去保证,可我敢肯定的是,哥哥的眼中,你绝对胜于一切,也甚于他自?己。”
宋礼情知道自?己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像是道德绑架温楚,就如在说,“哥哥都?待你这样好了,你就原谅他了吧。”
她忙止了话头,方想要说些?别的来,可温楚却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他被人抛弃过吗,是七岁弱不能言之时,就叫他的亲父亲母,族人所?抛弃吗。”
温楚的神色带了几分?惶然,她说为何,为何宋喻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说些?什?么,永远和他在一起诸如此类之话。
她同宋喻生,在这一点上却也十分?之像。她也懂得这种被人所?弃的感?受,她也曾被这事所?困,以至于到了京都?,也从不敢去见他们一眼。宋喻生被他最最亲近的人所?丢弃,只因为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神童,所?以或许也是因此,他太害怕别人离开他。
温楚释怀不了往事,宋喻生也同样释怀不了。
这一点,饶是谁都?无法理?解宋喻生,但温楚却竟然带了几分?理?解。
他强大无情若天神降临人间,看似已从先前自?愈。
临了才发现,不是自?愈,是自?毁。
在经年累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之中麻痹了自?己。
温楚又问,“身上的鞭痕也是因此而来?”
“什?么鞭痕?”
宋礼情并不知道这事,她只知道宋喻生挨了打,却不知道挨的是什?么打,是以,错愕问出了声。
宋礼情不知道此事,但春风知道,他从很早开便跟在了宋喻生的身边。
他道:“那三十鞭,是关?乎太傅之事,主子当年查明了太傅贪污收贿一案同宋家也有?关?系,便去质问当初还未曾逝世的首辅,首辅见被拆穿,又恼他非要提起旧事,逼主子认下宋家族规,但,主子不曾认,硬挨了这三十鞭。”
“他们待他,从来不沾血缘亲情,只是想要他,成为宋家最出色的子弟。”
“姑娘可当我全是在为主子开脱,可他这一生,实在算不得幸运。”
宋喻生走到如今吃的苦,他自?己不在意,亲人也不在意,从都?没?有?人在意,他们从来都?只想用血,叫他屈服,跪拜,臣服。
温楚已经留不出眼泪了。
当初囚困了她的是宋喻生,可如今,差点因她而死的也是宋喻生。
都?是宋喻生,究竟哪个又是他。
可不管是哪一个,又不管是谁,昨日之人,已成今日这样的模样。知晓了他的过往,温楚也突释怀。
心非草木岂能无情。
宋喻生为她做的这些?事,如今甚至就连命都?给?了。他知道从前那般是错的,他怕温楚不信,便用自?己的性命来告诉了她。
温楚如何不信,又怎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