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差不多的十二年岁,宋喻生的第一直觉,此事定和何洪他们脱不开关系。
他听到了齐晨说的“脱了家族”,又想到他们二人,一人唤齐晨,另一人唤齐萍。
同姓不婚。
不过看样子他们也不想提起这事,宋喻生便不去问,只是看向了齐晨,道:“孩子是何相貌。”
听到孩子是何相貌,齐晨支吾了一下?,旁边的齐萍对齐晨这一踌躇的反应似不能忍受,她的声?音都提起了几分,道:“还藏些什?么,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藏!好不容易能有人愿意?听我们说这些了,你全数说就是了。”
齐晨本是怕齐萍不愿让人知道,才犹犹豫豫,这会齐萍既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再掩藏,全盘托出。
他擦了擦眼角,将事情?尽数说与?宋喻生听。
“我同内子,是同族同宗之人,她是我的堂妹。按理来说,同姓不婚,可是,说来也不怕大人笑话,说句俗气的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矣啊,实实在在,切切实实,情?难自抑啊。家中父母,族中长辈皆不乐意?,他们觉得这事吧,不体面,不周正,不像话。他们是体面人家,容不下?我们,便逐我们出户。我知道的,悖逆人伦,总是会落得这样下?场。”
古有言,男女同姓,其生不番。
当男女为同一个姓氏之时,就连所生的后?代的都不会昌盛。同姓相昏,是不被世人理解的。
齐家在当地的府上,还算是大户,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全家轮番上阵劝说。可后?来,两人坠入爱河之后?,不管不顾,即便是千难万险也阻不了他们,齐晨后?来便带着齐萍净身出户去了。也好在,他经商尚可,最后?成了一富商,也不曾再让齐萍受了什?么委屈。
齐晨继续道:“我们从齐家离开,我成了商人之后?,和家里面也再没了关系。我同萍儿的孩子,是个男孩,至于样貌”
齐晨顿了顿,面上的表情?十分苦痛,他道:“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生下?来的时候,就白得吓人,全身上下?都白得很,就连毛发都白。他生得很漂亮,漂亮得不像是个男孩,跟个女孩子一样。小孩们都怕他,大人们也不喜欢他。久而久之也不大喜欢出门,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好不容易那天见外?头天气好,乐意?带上帷帽跟着小厮出去走一走。怪我,都怪我啊!那天他娘本也是要跟着一块去的,可我非要跟她去说些什?么,孩子大了,自己?走走也无?妨事的话。我想着,他迟早要长大啊,迟早要一个人面对事情?的,只是出个门,不用再跟着的啊!”
旁边的齐萍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她好恨,好恨当时要是跟着一起的话,就根本不会出这事了。可她为什?么,为什?么就让他一个人出门了呢!
第五十五章
齐晨也在那边哭,出了这事之后,他比谁都更恨自己。
他哭得心伤,宋喻生在旁边听着他们哭得一个比一个厉害,只觉头疼得更厉害了,太阳穴跳得厉害,他就坐在旁边,一边听着他们哭,一边按着太阳穴。
齐晨见宋喻生如此动作,也不敢继续哭天抢地了,他狠狠地拂了把眼?泪,继续说了他们的来意。
齐晨道:“孩子丢了,我们自是要去报官的,可是衙门里头的人,根本就不做事!先是说孩子丢了不过丢了一日,不着急,我们没了办法,只能自己先派家丁去寻,后来一日过后,我们再去,衙门里头的人,虽然嘴上应下了这事,却是让我们十日之后再去,就这样,十日十日又十日!我的孩子成了尸骨都不一定能寻回来。没法,县里头的衙门不做事,我们便去寻府里头的,可是官官相护状告他们不办事不成,反倒挨了板子,而?最后,我们孩子的失踪案就被直接结案,说是过一月多,孩子定活不成了!死了!”
“有?这样的事吗?!一月多,还不是被他们硬生生拖了一个多月!府里头再告不成,我就去布政使司!还是不成!孩子寻不到,我的交代也没人能给!”
齐晨在寻孩子,后来又状告那不办事的黑心衙门途中,散尽家财,早也撑不住了。后他们听说如今的大理寺卿,是个好?人,青天大老?爷,大理寺疑案杂案千百桩,他却无一错断,又是听闻他为?人端正?,素有?美名,不得以,穷途末路之际,他们才上了京都,只想寻孩子,求公道。
说来也是凑巧,他们没了钱财,不得已才去卖了鬼工球,也没能想到那个鬼工球的买主就是他们所寻之人,宋喻生。
齐晨的声音哽咽,这一刻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了,他的尊严骨气,早就在这两月被磨平得一干二净了,他甚至回?到了曾经?赶走他们的齐家里面,给他们下跪,求他们出面帮个忙,帮个忙找找人吧。
齐家在当地好?歹有?些许声名,衙门里头的人不帮他找,但齐家的面子他们总要给吧。他跪了一天一夜,跪他的父母,可是也没能跪来他们的心软。
齐晨听闻,这宋家的世?子爷,是个清正?的人,他他一定不会?不管的。
他朝宋喻生跪下,给他磕头,想要让他救救他的孩子,救救他们。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事到如今,齐晨的膝下是他儿子的命,是他寻子数月,却换来一句“死了”的苦恨。
宋喻生在他跪下之时,已经?豁然起身?,扯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下跪。
齐晨怕他不肯答应,执意要跪,宋喻生先一步道:“不要跪,我帮你寻。”
齐晨寻了两个月的孩子,听了无数次,衙门里头的人对?他说,“我们帮你寻。”
可是他们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却从?来没有?一回?,做到这事。
按理来说,齐晨被这些人骗了这么多回?,应当警惕警惕再警惕,宋喻生应得这么轻易,轻易得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抬眼?看他,齐晨同他视线相撞,男子容颜上上乘,便是面上的些许疲态也丝毫不掩风采,宋喻生的神色很?淡很?淡,若一摊没有?起伏的深水,但他说处这话的时候,齐晨莫名的信服。
他想,他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应该是一个,能说到做到的人。
毕竟他现在也只能去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再多的他也没办法了。
两个月了宋喻生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孩子多半遭遇不测了。
他下颌紧绷,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这话来。
齐晨见宋喻生应下了此事,一直压在心口的事情,总算是松开了一些。
他又想到宋喻生那日买走鬼工球,可他分明记得这传言之中的世?子爷,不通女色,也不曾听闻他娶过妻子,可那日,他又分明又是说,那东西是买回?去给家中妻子的。齐晨有?些弄不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