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都只有二十出头,馋啊,饿啊,想家啊,有怨言啊,都是正常的。
谁不是父母的孩子,不是在家里被疼被宠的那一个?到了战场上,却要拼死卖命,九死一生不说,连吃的也要低一等。
那他们图什么?
不管怎么努力,皇家贵胄只要一站,就可以轻易凌驾于他们之上,得到同等功绩,荣耀加身,还能吃得好睡得好。谁又能心平气和?
陈姝被队伍隐晦地排斥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只要一想大家所在承受的,那点排斥就什么都不算了。
他们只是不能从心里接纳她,可命令还是要听,事情还是要照死干,他们的不舒服是更多更重的。
他们的父母亲人又得多心疼?
陈姝把汤分干净,就开始吃从银铄那儿换来的饼干。
脚步从后方靠近,陈姝以为是银铄收碗回来了,一转身,看到一个端着碗的伤兵。
两人四目相对,陈姝连忙道:“不用来送碗,有人去收的,好好养伤就行。”
闻言,那个伤兵微抿着嘴巴,有些腼腆地将碗递过来。
“中尉,您喝。”
陈姝一怔,看到那碗竟汤纹丝未动。
“你怎么没喝?”
他回答:“我刚才看到了。上级发给我们的是饼干,给您的是肉罐头,也就一盒,也没有再给您饼干,所以这就是您的晚餐,不是上级给我们的加餐。”
陈姝张了张口,还没想好怎么编理由,伤兵就直接将碗往她手里塞。
“您给了我们,您吃什么?您必须喝。”
陈姝不肯,又把碗塞回去:“我有饼干,而且我刚才已经给自己盛过一碗了,你喝。”
“不,您喝!”
“你喝!”
“…”
两人推来推去,像拉扯红包一样。
突然又有人走了过来,还不止一个,站在隔间外面像一堵墙。
银铄见状,急匆匆往这边跑:“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部队禁止私下斗殴!”
领头的从伤兵手里拿过碗,直愣愣地杵到陈姝面前,雄厚的声音像挑事般震颤:“您要不喝,就不是把俺们当战友,当兄弟!”
另一个人被聒得捂耳朵,当即就给了他一肘子:“张嘎,你介嗓门也忒大了,是让人吃不吃啊?”
张嘎挠了挠头:“那当然是吃啊!”
“快憋吓唬人了,有你介样嗦话的么!”
“啊?”
“起来,让我嗦!”
他刚把张嘎挤开,后面又来一人,揪着他衣领子往后拽:“哎呀,王大壮,你这一嘴方言也快歇了吧,我来说!”
“那个,中尉,您就别推辞了,我们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物资这么匮乏,新的空投还没到,上级咋个可能给我们搞加餐嘛!”
“这肉罐头说白了,不就是只供给上级,供给位高权重的人的嘛。”
“我们既然觉得不公平,就是因为我们看得到不公平之处,也就知道自己吃的又是从哪儿来的。”
“所以,中尉,您就喝了这碗汤吧,大家以后都跟着您干!”
向来真心不见得就能换真心,可也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
陈姝郑重将碗接过,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