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作亏心事,又何来恶鬼缠身一说??”
元妤仪反驳了许多,唯独没有否认其中一条,“夫妻缘浅。”
谢洵听见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恢复沉静。
这样?沉重的过往压在她的心头,这么多年过去她却还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心,善良豁达,相?当难得,也相?当可贵。
“夫妻也会恩爱白首,都会好的。”谢洵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从前谢家欺他辱他时,元妤仪毫不犹豫地为?他出头,在马车上?劝慰他时也是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都会好的。”
其实到底会不会呢?元妤仪不知道。
她只是眨了眨眼睫上?悬挂的泪珠,说?出来心里确实轻松了许多,像是有人主动分担下她肩上?的负担。
而?后少女?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容,“不说?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说?完这些?我还真有些?困倦,你也早些?休息。”
谢洵轻嗯一声,背过身去阖上?双眼。
……
月影西斜,小巷里传来两声轻轻的锣响,以及更夫拉长的尾音,“三更天,平安无?事。”
一片寂静中,青年悄然睁开眼。
他耳廓微动,明显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响动。
“殿下醒醒。”他摇醒身旁熟睡的少女?,眸中冷厉。
元妤仪揉了揉惺忪的眼眶,还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何事,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揽在腰间,横抱着她下榻躲在床帷与橱柜中间。
“嘘。”谢洵的神情冰冷,对她摇了摇头,“有人。”
稍顷却再没有任何异响。
薄薄的窗纸被人捅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孔,紧接着伸进一根长长的竹条。
二人落脚的地方狭窄,几乎胸膛贴着胸膛,谢洵早已适应了客房中这样?的黑暗,转头去看?时正巧看?见那根还在冒烟的竹条。
青年宛如剑锋的长眉皱起?,顺势取下橱柜旁的一只花瓶,又迅速撕下两角床幔,浸湿可以短暂充当手帕的布条。
“他们点了迷香。”谢洵的话?音压低。
元妤仪能感受到他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发顶,饶是此时二人共同处在这样?一个逼仄的小空间里,可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暧昧之外,更多的是对危险的本能逃避。
她立即接过那条布帕,遮住自己的口鼻,神情凝重地望着面前的郎君,“喊阿浓他们过来吧?”
他们现在的距离远比床榻上?更近;
元妤仪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谢洵强有力的心跳声,有他在身边她一向安心。
可是既然能想到提前下迷药这样?的招数,又在夜半攀墙杀人,想来不是普通的谋财盗贼。
倘若是群练家子亦或同上?批刺客一样?,都是被人专门豢养的杀手,那局势就更不明朗了;
现在许多世家公子就算正经学了武,也更追求花架子般漂亮的打法,遇上?这群亡命之徒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何况谢洵身有痼疾,病体?孱弱。
元妤仪眼底的担忧愈发浓烈。
她下意识拽了拽青年的衣袖,清澈的眼底满是不安,想要出声喊人,却被他修长的手指压在嘴唇上?。
虽然隔着布帕子,但是唇瓣上?异样?的触感还是让元妤仪浑身打了个激灵。
谢洵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已在几息间猜到对方的身份和目的,“这些?和上?次的应该是同一波人,他们对我们很了解,此时整个客栈应当都燃了迷香,季姑娘和神武营随侍那边恐怕比我们也好不到哪去。”
元妤仪闻言,心中已经明白前因后果?,可耐不住声音有些?颤,“不然现在逃吧?”
可刚说?完,她自己已然丧气?地否定?了这个建议。逃?四面楚歌,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谢洵抚了抚少女?柔软的头发,正要安慰她时,窗牑外面的木框上?突然响起?“铿锵”一声,这是三楼客房,应当是外面的人攀爬时借助的工具尾端发出的声音,虽尖锐却不算响。
若是熟睡之人自然察觉不到这样?的声音,可偏偏元妤仪和谢洵已然清醒着躲在一边,是以这声音便被衬托得格外明显。
随着声音越来越靠近窗户,谢洵脸上?的神情也就愈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