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久微并不知,其实顾衔章第一次见?她,是在他十九岁状元及第进?宫觐见?陛下之时。
四月初九,那日正逢明宜公主?生辰。
他面圣不在太和殿,而在御花园。
彼时正见?五花八门的?民?间?杂耍在表演,那是陛下特意请进?宫给明宜公主?看的?。
高处的?亭子里,陛下和皇后?娘娘闲坐饮茶,安禾公主?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表演。
但周遭的?一切顾衔章都并不在意。
从第一眼开始,他的?目光便准确无误地凝望到了那抹身影。
绯色桃夭襦裙华丽娇媚,洒金裙摆粼光浅浅。十六岁的?少女懒懒地倚靠在软椅中,眼睫轻轻颤动地覆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随着她慢慢悠悠晃动的?双脚,遍布金丝刺绣的?裙摆随之摇摆。
那天的?明宜公主?始终没有醒过?来见?到他。
她只在四月最温煦的?春风里,就那么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与春意一起。
后?来顾衔章算计再多,唯独没有算到她会抢驸马。他亦无法言说那样的?心境。
直到她将他拦在御道上,看着他说——“你就是顾衔章?”
那一刻他想,人是甘愿堕落的?。
他一个?奸佞之臣,却在祸乱朝堂的?道路上,一次次手下留情。
他怎会不愿为她低头?他极尽爱与恨,也?想要留在她身边。生生世世,他都甘愿对?她俯首称臣。
*
次日,晨曦。
宁久微独自从顾衔章房间?里醒来,没有再找他,乘马车回了宁王府。
昨晚喝了酒,去找他虽然非她本?意,但并不后?悔。
千日醉是烈酒,宁久微回到王府仍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喝了银烛煮的?醒酒汤后?又躺下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便好了许多。
她没有睡很久,醒后?时辰也?未至晌午。
宁久微起来倒了杯水,喝完坐在榻上揉着脑袋。
“醒了?”
她抬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你一直睡觉,害我?等了许久。”
安禾走进?来,在对?面坐下。
“你这是喝了多少,还难受吗?”
“好多了。”
安禾叹气,“知道你酒量好,也?不至于?喝这么多。”
宁久微轻笑,“你关心我?啊?”
“乱讲什么。”安禾即刻反驳,“谁要关心你。”
拌嘴期间?,银烛端来养胃的?山药小米粥。热乎乎的?甜香气驱散了许多浊意,宁久微一边喝着,听安禾说话。
“你昨晚……去找顾衔章了?”
“嗯。”
她平静地应声。
“景州那边有消息了吗?”安禾问。
“暂时还没有。”
“真的?还能找到当年那位参政大人吗?毕竟一朝旧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