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椎祁看着来到自己面前委屈又怨恨地瞪着自己的人,笑了笑,没握手机的那只手抬起来擦了擦对方脸上未干的泪痕,收回来,舔了下沾着眼泪的拇指,手再度伸出去,亲昵地捏了捏那脸颊,温柔地低声道,“早这么乖不就好了,非让我打个电话,都这么晚了,耽误人家休息。”
“二少?”手机那头的人一脑袋雾水。
“没事,就是问问进程。我不是跟喻利知他弟处对象呢吗,关心下我大舅哥的项目,小孩儿老说我不够关心他家里人,搁我这闹。”傅椎祁说。
“啊?哦……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大半夜把人吵醒秀恩爱?
“好了不打扰你了,改天请你吃饭。”说完傅椎祁不管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看着羞愤得满脸通红的喻兼而。
“我跟别人说在跟你处对象,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给你面子,其实主要是给你哥面子,你别就当回事儿了,觉得能拿捏我了,懂吗?你听说过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句话吗?”傅椎祁问他。
喻兼而竭力憋着眼泪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变成哪样?”傅椎祁皮笑肉不笑,“我一直都是这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喻兼而盯着他,带着哭腔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很难过,很真诚,也很委屈。
傅椎祁怔了下,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了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就消失了,他没有抓住。
“……我一直都是这样。”他只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披着文明的外衣,实则只有科技文明在发展,内核和蛮荒时代没有太大差别。
狼和秃鹫,无数嗜血残暴的野兽环伺在他周围流着恶臭的口水觊觎着,他只能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不能成为这条食物链的下位。
他只有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中,才能生存,才生存了下来。否则,他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
喻兼而对背着傅椎祁,双手抱着屈起的膝盖,身体蜷缩着。
他确实睡着了,可在睡梦中时不时就会身体惊悸般抖几下,不安地小声嘟囔着什么。
傅椎祁试图听清,可未能如愿,只能继续睁着眼睛憋气。
他也背对着对方,却没有睡着。
刚刚他和喻兼而玩了些刺激的,但心理快感接近于零。
喻兼而平时总会哭哭啼啼地娇声娇气地求他,今天却特别有骨气,明明眼眶都憋红了,眼泪一直哗啦啦地流,就是不肯出声,怎么都不出声。
他恼羞成怒、变本加厉,逼着喻兼而出声,最后他直说了,只要喻兼而出声,今晚的一切都可以结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喻兼而依旧不出声,垂眸不看他,脸上的泪痕新新旧旧的都挂着,表情倒是越来越倔强。
这把他给架上了,他找不到台阶下,甚至该死的手机今晚居然都没给他响一下,平时找他干这干那刷存在感的都不找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终于,喻兼而受不住,晕了过去。
傅椎祁觉得同时解脱的还有自己。
不,其实没有解脱。
他意识到,自己永远都不能解脱。没有人拯救他,他也无法拯救自己。这个世界创造他,就是为了拿他取乐,所以让别人伤害他,又让他去伤害别人。
“……”
喻兼而又受惊般的抖动起来,傅椎祁能感受得到。
他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对着喻兼而的后脑勺欲言又止,最终翻回去,闭上眼睛逼自己睡觉。过了一会儿喻兼而就不抖了。
真希望明早上喻兼而就忘记今晚这糟糕的一切。
翌日清晨,喻兼而醒得很早,但傅椎祁比他更早,他醒来的时候傅椎祁已经离开了,屋子里被收拾过了,看起来就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从未真实发生过。
喻兼而倒是希望真没发生过,但他无法自欺欺人。
傅椎祁不太可能纡尊降贵自己收拾吧?那就是叫了酒店保洁员来。保洁员必然能从满屋子狼藉里看出什么来,也许见多了不会特别在意,可对于当事人而言终究是丢人现眼的一件事。
喻兼而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他想马上离开这个酒店,甚至是离开港岛。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只能认真地洗澡,掩盖自己满身的晦气,穿戴整齐,拿好公事包去和黎总会合。
关于昨天他和傅椎祁的事,黎总什么都没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公事公办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