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嫉恶如仇,被整多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赵鸢并未理会张疏的话?,张疏以?为她还沉浸在?愤怒之中,他又?说道:“这种事,这种人,见多了,就知道压根不值得动怒。”
“张县令,我爹有钱。”赵鸢突然道。
张疏想,我当?然知道你?爹有钱了。当?了一辈子一品大员,再是廉洁,也不会缺钱。这姑娘好端端说这做什么,难道是被气傻了?
“张县令,可?有人能帮我送信去长安安都侯府?”
“当?然,当?然。”
赵鸢也不知道自己?的决策是对是错,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人命当?前,不容她瞻前顾后。
“我写信向?长安求援时,麻烦张县令从民间招募援兵,挖出一个死人,十两银子,救出一个活人,三十两银子,能提供救援工具,五十两。”
张疏心算了一番,以?琼庄的人口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这才明白,原来,赵鸢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并不一样。
灾星3
张疏亲自在?衙门口敲鼓,引来?百姓围观,在?银子这个最直接的诱惑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征集了几十名壮丁。
赵鸢张疏带着这些人赶到琼庄,胡十三郎带领着救援的衙役已经筋疲力?竭。他们有人的手烂了,有人的累晕了过去,可是力?量太弱小了,这些人挖了一早晨,只救出了几个老人。
赵鸢像被抽走了魂,冷静而麻木地指挥着:“驿站方位有能加入援救的青年男子,先?集合力?量救出他们。”
她每多说?一个字,每多想?一次后果,都会有人因她而亡。
赵鸢没有让自己乱了阵脚,眼下参与救援的人远远不够,她又传令给招募来?的百姓,多招一个人,多十两银子。
前来?加入救援的壮年源源不断,可是,仍然远远不够。
赵鸢从茫然慢慢变成绝望。张疏道?:“赵主事?别担心,我已从各县求援,再加上安都侯府援兵,一定能成功的。”
“等援兵到了,我也该死了。”赵鸢道?。
张疏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此时赵鸢突然冲出去,她跑到被泥沙掩埋的断壁残垣里,用她的双手拼命往下挖。
泥沙,泥沙,还是泥沙!终于触到了一丝不同?于泥沙的质地,赵鸢抬起自己的手,她的手中?,是一捧血。
胡十三郎见她疯了一般,跑来?将她拽起来?:“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是吗?”
“底下埋着的,有我的朋友和下属,他们若因我而死,我要这命有何用。”
她推开胡十三郎,继续用双手去挖泥沙。
胡十三郎望着她坚定又麻木地身影,心头浮现两个字:值了。
当?初为她背叛王爷,被王爷挑断脚筋作为帮她的代价,昨夜冒死救她,赵鸢这条命,值得!
天?黑时,他们只救出了少数人,其中?有阿元、郑东和几名逐鹿军,他们休息了片刻,便拖着残躯来?营救。
到了晚上仍在?下雨,阿元和张疏都担心有二次危险,但赵鸢果断说?:“接着挖。”
今夜虽有雨,但雨势趋近平稳,天?象正常,突发暴雨的几率不大?,未必会发生二次危险,可是如果停止营救,那么被掩埋的人,必死无疑。
这场灾难彻底摧毁了赵鸢作为一个姑娘的柔弱,这里有遇难的人,有受伤的人,有营救的人,她必须为他们负责。
她体力?不支,坐在?营帐里照顾了会儿伤者,又出来?和他们一起救人。
郑东举着干秃的火把:“赵主事?,天?太潮了,火点?不起来?。”
黑灯瞎火,怎么救人呢。
黑夜里,连绵的山脉仿佛吃人的恶鬼。赵鸢用指甲掐着手心,逼自己尽快想?出对策。
正是这时,通天?火光照亮对面的山头。
张疏大?喜过望:“援兵!援兵!援兵来?了!”
那些光亮在?黑夜里移动着,天?地间,他们很渺小,就像一只只萤火虫。
对困在?琼庄的人而言,那就是希望之火,是他们看过最美?的光。
赵鸢不敢松懈:“阿元,也许是逐鹿军,你速去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