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牌匾坠落之前,赵鸢及时溜了进来。她走到院中练习八段锦的老书生面前:“前辈,请问李凭云李司吏在哪间?”
她虽然穿了男装,但看起来仍然是个姑娘。赵鸢在长安被养得细皮嫩肉,八段锦老头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贵族小姐,老头威严道:“此处是官署,女子不得擅闯。”
地方上有不少勤政实干的官员,但他们有个统一的缺点:思想迂腐。
赵鸢道:“我是李凭云的。。。表妹,来给他稍信。”
“赵兄!”
田早河拎着两桶水,从门外进来。
赵鸢对老头挑了挑眉:“我就说我是李司吏的亲人吧。”
赵鸢走上前去:“春闱在即,我来看看你们,李大人跟高程呢?”
“李兄是监考官,高程是考生,怕落人话柄,高程自个儿住在驿站。李兄嘛,病倒了。跟他一同来的司吏,平均年龄也得五十了,活全压他身上了,昨天他外出讲学回来,晚上发烧,昏迷不醒的。”
“讲学?”
“城南有个废弃的讲经台,城里有大儒出资,募集教书先生公开为百姓讲学,我和李兄轮流去,半个月已经挣了二两银子了,要说还是长安人出手阔绰。”
赵鸢琢磨着,不应该啊,李凭云顺走了她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手串,何故潦倒到要去讲经换银子的地步?
“李大人没有变卖我的手串么?”
“什么手串?”
田早河看起来毫不知情,八成是李凭云贪污了她的手串。赵鸢摇摇头,“没什么,那他现在何处?”
“寺里缺水,煎药都不方便,李大人请了一天假,去了安都侯的私宅,赵兄你别担心,有沮渠公主照顾他,李兄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原本赵鸢也不是非常担心的,李凭云常年雨打风吹,除了酗酒,再没别的不良嗜好,可听说他跟沮渠燕在一起,她又不得不担心了。
只是,她能以什么身份担心他呢。
她不再想李凭云,而是关心起了田早河:“那你呢?”
田早河因受晋王牵连,进士身份也没保住。他却十分乐观:“我在这里照顾李兄啊,平时还能教书挣钱,干的都是自己想干的事儿,可比以前当刺史时畅快多了。”
赵鸢道:“甜枣兄,当初在太和县,你对我有大恩,我感激不尽,若是生活上有困难,你别同我见外,尽管开口提。”
田早河哈哈笑道:“有李兄在,能有什么困难?赵兄,你不是来找小程的么?我带你去找小程。”
长安南城,在比鬼市附近有一个巷子,巷子里都是小本营生的客栈,平日多数是三教九流的江湖客在这里落脚,一到春闱之际,江湖客就主动把床铺让给了考生。
高程住在一家叫大通元的驿站里,这家大通元里,全是大通铺,二十多个考生挤一间屋子,屋里一进去,一股让人作呕的酸臭味。
这就是传说中的书生味:脚汗加劣等墨臭。
高程不在屋中,田早河和赵鸢寻着挂在床头的姓名牌找到他的床铺。
“这孩子。”田早河说道,“生活习惯可真不好。”
田早河当初做刺史时,是出了名的爱干净。高程床上被子衣服全部堆在一起,他一边骂着,一边上铺给他整理。
叠好衣服,再叠被子。
田早河掀开被子,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之物,赵鸢紧闭双眼,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赵兄别怕!”田早河护着赵鸢退避几步,他顺手抄了一把伞,用伞尖翻开高程床铺上的东西。
一只碧眼波斯猫被开膛破肚,藏在了高程的被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