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甚至还沉浸在一些柔软的回忆中,脑子没尝出辣来,身体先有了反应,一张脸腾的彻底涨红,两滴眼泪落在了顾怀萦的手背上,烫得她微微一抖。
顾怀萦面色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梨花带雨的艳鬼,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臂甩掉手上的眼泪,但却忘了她身后就是抄写经文的矮桌,手肘在桌沿上一磕,正中麻筋,顿时半边身体都失去了控制,整个人往后一仰就往桌角倒去。
艳鬼被这力道带着,千钧一发之际回过神,整只鬼扑过去就要用手去垫顾怀萦的后脑。
几乎同时,顾怀萦余光也瞥到那桌角,本能的求生欲让她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几乎就要撑起上半身,躲开了摔个四仰八叉的命运。
然而好巧不巧,艳鬼扑了上来。
顾怀萦:……
她大约是花了些力气克制,才没对艳鬼下狠手。
毕竟这只是一只鬼罢了。
那罐小小的辣酱惨遭横祸,被繁杂的衣裙带到,随着翻倒的矮桌一起咕噜噜滚到了地上,鲜红一片粘在裙摆,仿佛淋漓鲜血。
辛辣气息弥散开来,艳鬼的眼睛更红了,扑朔朔地往下淌着眼泪,就连鼻尖都是红的,整只鬼埋在红色的衣裙中,像是一朵被晚霞浸染的云,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而顾怀萦……大约就是被这朵云包裹着的一只飞鸟,翅膀被打得湿透,背负了小小一只鸟不该背负的重量。
顾怀萦微微睁大眼,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情绪,她被艳鬼压在身下,周围一片狼藉。
而压在她身上的鬼梨花带雨,仿佛她做了什么负心人。
顾怀萦仰着头,正头顶是佛祖慈悲的脸,她听说在中原人眼中,佛祖的地位就像南陵人心中的伽释神。
因此等量代换一下,艳鬼此时的行为,大概就像是……
顾怀萦垂下眼睛,神色忽而淡了。
这若是个普通人或普通鬼,在南陵是要被处死,或者被灰飞烟灭的。
她伸手想推开艳鬼,而艳鬼又唤了一声。
“阿萦……”
声音哽咽,带着泪意。
压在身上的身躯,温暖而柔软,仿佛真是一朵翩然的云彩。
顾怀萦微微张口,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话艳鬼听不懂,但就是莫名的……想要说些什么。
顾怀萦:“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佛堂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殿……”
那声音戛然而止。
屋外灰暗的天光照进来,展现出佛堂中的荒唐景象。佛目慈悲之下,仿佛一晌贪欢。
艳鬼和顾怀萦衣衫不整交叠在一起,又一起转过头,看向正要走入佛堂,却硬生生止住脚步的人。
艳鬼甚至还在哭,满面红云,一张嘴更是红得异常,连唇瓣都微微肿着。
云冉在佛堂门口到吸了口冷气,她身后,某个个子刚到她膝盖地小家伙努力踮起脚,想看看里面的景况。
“云冉姑姑,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嗯……里头什么气味?皇……”
云冉瞬间往后退了半步,将身后的孩子推出门:“太子殿下,还请在外头等一等。”
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佛堂中又暗了下来,也再次寂静下来。
云冉无视了她丢人现眼的主子,和顾怀萦对视一眼,觉得眼前这遭……实在有点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