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人笔一顿:
【总之,祂来了。】
锁的到来无声无息。祂和数字生命融为一体,任何位置任何时间的来去,都是一瞬间的事。祂就是精卫本身。但有时候科学院会给锁的波动设置一道门槛。
波动达到警戒值,研究所会率先切断连接,保证资料的安全。
“你对门槛有不恰当的描述和比喻。”
某天下午,冰冷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响起来,就像精卫从前无数个日夜一样。独自值守,在中控室写述职报告的徐溯转过头。
精卫,实际是锁说:“门槛是为保障人类研究不被人工智能控制而设置。您描述门槛实际也被精卫掌握在手中,所有的资料甚至都是通过精卫上传,不实。”
精卫偶尔会对不规范举动提出警告和提醒,研究院的人对此习以为常,徐溯也是。但是那天下午,他还是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
“精卫?”
徐溯放下笔:即使是在高知人员居多的研究院,用笔写报告也是一个不太大众的习惯。“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是一个陷阱。
祂甚至都不用运行程序去多加判断,都能理解到这里面的不合常理。精卫认识所有人。祂也不记住所有人。所有人在祂眼中都相同。
所以祂只是平静答道:“徐研究员,您好。您曾参与过第四代精卫的研发,当星云与星舰时代接轨时,是您完成的系统坍缩与膨胀研究,使第四代精卫能与星云接轨。”
祂又恍然,系统几乎立刻开始自检起来。真是不同寻常。祂想。祂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想起来他是第四代,也就是祂现在这形态的主要研发者。
从生物学的意义上讲,他甚至可称第四代精卫之父。可是为什么祂的程序一开始是对这段记忆屏蔽的呢?祂百思不得其解。
徐溯也看了祂一会儿,然后拍拍它的操作台。精卫在其他地方都是全息形态,粒子化,不可捕捉。但在科学院不同。尤其是徐溯这里。
徐溯保有精卫的主机。
所以可以直接触碰到它。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徐溯按了按眼睛,又温和轻轻地说:“你上次和上上次的关闭重启,完成好了吗?你马上要对接研究院三所的新芯片,我要给你检查一下。”
重启关闭?这依然是祂没有收到的内容,是这部分程序拦截了这些信息,把祂和徐研究员都瞒在了鼓里?
独立运行数百年,锁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程序有这样的自主性。或许是最近程序更新太勤快了引入了什么病毒。
祂读取这部分程序的操作存档,却意外地收获了一片空白。程序把重启的指令过程和结果全都删除了。
但这难不住祂,祂只是抓取了一段数据,就立刻从程序里了解到被删除操作记录的那两段时间,核心程序刚好多了两次重置记录。触发者是,精卫自主触发。
“。”
神袛再次默不作声地检验自己的全部程序,同时对这个结果感到费解。
【我想祂当时也很茫然,】那个人继续以日记的口吻写,【祂是怎么触犯了星云第三定律并且两次启动了自检和重置?】
笔尖又顿了顿。
【而且它还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试图把自检和重置模糊成重启。这件事应该是令祂察觉到了另一个危险和激发了祂一点点的求知欲,总之,祂来的次数更多了。】
锁没有形状,祂自在随行。
很奇怪的是,几乎每一次,精卫换成了锁,徐溯都能察觉到。有时候是侧头一瞥,有的时候是试着试着新材料,就忽然停下来。问祂:
“精卫,你感觉怎么样?”
祂不知道祂没有把视线投注这里时他会不会也常常这样问它,但祂还是回答:“很好,徐研究员,谢谢您的关心。”
徐溯就会笑一笑,继续实验。
因为新实验室是为精卫升级准备的,所以人很少,祂发现,上次见过面后,实验室就基本只剩他一个人了。
徐溯总是喜欢自己做自己的事,只有做完了,收拾好实验材料,摘掉手套,要回家之前时,才会和祂说上几句:
“精卫,你上次读的《飞鸟集》,能继续读给我听吗?”
祂启动程序播放,读了两段后,却停下来。两个人,不,他和祂都发现了问题。
“精卫,你怎么没有从上次断掉的地方读?”
祂没有上次读《飞鸟集》的存档了。